“那时他上五年级,一头金色卷发,顽皮捣蛋,生命充满各种可能性。一天,他正在小镇边缘玩自行车后轮支撑,突然,一个高中生开着车从山上呼啸而下。马特被撞飞,落在了旁边的操场上,他的身体肿胀到原来的两倍大。”
明天和苦难不知哪个先来?当年幼时的斯科特·塞缪尔森从母亲口中听说小伙伴马特·考夫曼意外死亡的消息时,刹那间,一个问题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的全身——“为什么”?
思考痛苦,可能是我们与哲学的第一次照面。成年后的斯科特·塞缪尔森因此成为了一名哲学家,他依旧在追问童年时的那个“为什么”。
成为一名哲学家,似乎意味着他有了看清了生活的真相的可能性。但是,这位哲学家的生活似乎一团糟糕,他遭遇婚姻破裂,备受失眠折磨,经常陷入极度痛苦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厌恶,直到某一天凌晨的某一分钟的大彻大悟开始出现,在2:59到3:00的60秒中,存在的混乱不堪被揭开。
他决定爬起来,写下他的领悟,而不是立即转换到自我厌恶。等到孩子下楼吃鸡蛋和吐司的时候,他写好了一本书的大部分引言和“插曲 :罪恶问题”的一部分——这本书就是《关于痛苦的七堂哲学课》。
当尼采看到一位受挫的车夫鞭打着一匹不愿动的马、当汉娜·阿伦特看到犹太集中营的资料、当孔子最爱的弟子早逝......斯科特·塞缪尔森跟随着这些哲学家们在哀号中发出质问,为什么我们会有痛苦,找寻痛苦的意义。
这本书是埃默里大学哲学博士斯科特·塞缪尔森为监狱所上的七堂哲学课。虽然监狱是非常可怕的地方,但却一直是哲学思想的绝佳实验室。所以当奥克代尔监狱负责教育项目的迈克·塞万提斯邀请塞缪尔森为监狱讲授哲学时,塞缪尔森欣然答应。
起初,他把在监狱教学当做是和“有趣”的人一起探索哲学,他与狱中蒙冤的犯人西蒙通信,试验《关于痛苦的七堂哲学课》一书所探讨的关键人物及思想,和狱中的囚犯探讨尼采、孔子等思想家的哲学。结果,很快他就获得了一种关键的启发:我们对待犯罪的方式,就是对我们如何看待痛苦的有力表达,监狱的极端环境也是人类痛苦的试炼场。
监狱显然也是“对痛苦缺乏严肃思考”的种种可怕问题显露出来的地方,在监狱中,塞缪尔森意识到,个人思想的病态与公共事务的病态紧密相连,反之亦然,监狱让他的思考更有现实力量。而哲学不仅仅是一种愉快的消遣,还是让我们清醒过来、更卖力生活的一种方式。
痛苦是我们对超过限度的表达方式,但痛苦不一定有意义,人类社会存在着大量的无意义痛苦(pointless suffering),也不可能消除这些痛苦。
蒙田在谈到对生活处境的抗争时所说:“其他战争都是对外展开的,而生气这种战争要与自身抗争,用自己分泌的毒液吞噬和毁灭自己......我们陷入了什么地步?我们的解药自带病毒。“简言之,试图消除所有的痛苦,会造成新的独特的痛苦。
尼采行为的着重点是我们必须与眼前的这个世界和解。没有”更好的“世界等着我们。
摘录一些喜欢的表达:
在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中,一只神鹤给智慧的主角坚战出了一道谜题:“世间怪事千千万,你觉得最怪的是什么?”坚战给出答案:“最怪的是,人虽然看到身边不断有人死去,却从不相信自己也会有死的一天。”
哲学家莱布尼茨说,只要我们不必再经历同样的人生,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愿意再活一次。也许吧,不过尽管这些都很美好,我还是不确定自己想要再经历一次任何版本的七年级。
想想一部伟大的艺术作品中的紧张和悲剧时刻吧:虽然他们苦不堪言,我们却不想让他们免除这种痛苦,因为这能增强整体效果。或者,想想艺术家能够从种种随机发生的可怕事件中找到有用的东西,比如一种表达、一场自然灾难、一只在阳光下爬行的虫子、一次心碎。
阿伦特所说的”独特的孤独“(peculiar kind of loneliness)——流水线工人的孤独、宇航员的孤独、囚犯的孤独、小白鼠的孤独,以及许许多多虽过着舒适的生活,却要终日穿梭于官僚化的工作、高度协调的社会生活、安逸的娱乐之间的孤独。
“劳动”和“工作”之间的差别。劳动的目的,就是消耗劳动。你为什么洗碗?这样你就能再把它们用脏了。你为什么种庄稼?这样你就能将食物端上餐桌,餐桌上有食物你才能吃饱肚子,吃饱肚子你才能种更多庄稼。你为什么生孩子?这样他们就能长大生自己的孩子。
史蒂夫的一生可以说是研究痛苦的案例,“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问题不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而是‘我们该如何回应’。“
人类具有一种根本上十分奇怪的属性,那就是我们有时间感。虽然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真实住所,但我们通常会将自己投射到一个叫作未来的不存在的区域,而且在一个叫作过去的不真实的土地上四处漫游。
时间是痛苦之母。因为我们想着过去和未来,所以我们认为现在不够好。
我会抱怨,也会赞美;
我会失望,也会欣喜。
在所有苦乐参半的日子,
我会哀叹,也会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