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今日怎么得空来九重天?”司命说着偷瞄了一眼帝君,又朝白浅拱手问安,“姑姑,司命有礼了。”
司命星君向来与凤九交好,之前凤九隐真身入太晨宫为婢时,常得司命暗中照顾。故白浅对他高看一眼。
司命向来喜着宝蓝衣衫,言语和顺,笑若春风,善察宿世之缘,喜观红尘情怨,是九重天一部会移动的八卦全书,以熟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祖宗三代的隐秘著称。
星君文弱,独长于笔墨,闲时亦喜信笔著书,其中经典如《四海征战包你必胜三十六计》等,广传于四海八荒,好战如燕池悟者亦深信服之。
“免礼,”白浅笑着看过来,“今日夜华君生辰,本上神便带着凤九这丫头来见见世面。”
说完,看向凤九,心下惊叹不已,折颜的忘尘丹果真不是一般地厉害。到目前为止,凤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帝君,果然如白真所说,会视他如空气。
白浅轻咳一声,轻推了一下凤九的胳膊,“还不给帝君请安。”
凤九看向白浅,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惑,继而拉住她的手,“姑姑,我们快走吧,要不我那未来姑父等急了。”声音娇软,似乎还带着几分顽皮。
帝君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这小狐狸学会演戏了?往日她有事没事就想赖在自己身边,今日一个眼神没给自己不说,神情也不对,似乎……似乎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更谈不上有什么依恋神色。
凤九看白浅不动,越发不解,手上使力,拉人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司命喊道,“司命星君,得空来青丘,我给你做糕吃。”
说完,走远了,声音远远地传来,“姑姑,刚才有一股白檀香气?好熟悉,我定是在哪儿闻过。”
帝君冷峻的目光看过来,司命星君一头冷汗,“也不知怎么回事,小殿下好像没看到帝君。”
“本君不瞎,”帝君瞥向凤九消失的方向,缓缓收回视线,浓眉微蹙,给了司命凌厉的一瞥,转身离开了。
司命看着帝君的背影,心情愉悦,一脸幸灾乐祸,差点一蹦三尺高。心说人家青丘帝姬,自降身份,整日端茶倒水,围着你转,你爱搭不理,一副清冷自持的冷峻模样,偶尔还冷言冷语,赶人离开。如今,人家视你如空气,你做何感想?这就是所谓现世报,你老人家就后悔去吧。
如是想着,又觉得不对。认识白凤九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对帝君的一片痴心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不死不休,今日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帝君,这事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司命转身,走向宝月光苑。今日,天族太子夜华要在这里大宴宾客,庆贺生辰。
司命走进宝月光苑时,众宾客已经落座,高台之上,除了天君,不远处便是夜华,夜华身边是白浅和小天孙阿离,别说,这一家三口相貌出众,看着甚是养眼。
在比较偏远的一处几案上,是凤九和成玉,两人头抵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司命笑笑,走了过去。
回到太晨宫,帝君心里翻江倒海,总觉得那里不对。他心烦意乱,来回踱步,以往,凤九看到自己,眸子里都是柔情涌动,星光璀璨,今日是何缘故?
“小狐狸,你真的要弃我而去吗?”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帝君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帝君静默良久,收敛心神,开始烧水烹茶。凤九伤心欲绝的脸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她颤着声音问他,“我爹求你,你都不愿意娶我?”
帝君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抬手抚上额间,只觉得头疼欲裂。九儿,我以违心之言赶你离开,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疼?
如是想着,帝君心口一阵钝疼,嘴里一阵腥甜,握着茶杯的手发抖不止,茶水溢出青玉茶杯。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戏谑的声音,“东华,你也有心不在焉的时候。”抬眼望去,身着一袭淡黄衣袍的连宋摇着稠扇,鬓若刀裁,剑眉斜飞,极英俊;手指莹白修长,光洁如玉;凤目,眼尾微微上挑,极漂亮,偏深的琥珀色瞳仁满含笑意。
“你倒是很闲。”帝君说完,便不再理他。
连宋眸子里闪出极为真诚的笑意,“我这个四海八荒至高的水神向来闲散。东华,刚从莲池经过,远远看到凤九那丫头在醉翁亭闲坐,似在等人。她有些时日没上九重天了,没来太晨宫走一趟?”说着,朝四周看了看,自顾自地坐了。
帝君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对呀,”连宋猛地站了起来,“听说白奕来太晨宫求你娶了凤九,你没同意。不会是那小丫头想通了,真的不理你这个老人家了吧?”连宋察言观色,看帝君蹙眉,啪地一声合上稠扇,似是受到了惊吓,提高了声音,“真不理你了?”
作为忘年交,连宋当然希望帝君抱得美人归。前些时日,看凤九在太晨宫混得如鱼得水,自己还暗自庆幸,东华要落入万丈红尘了。仙途漫漫,有佳人相伴左右,自是另有一番景象。像帝君这样的尊神,最好的最坏的都见识到了极致,若是有一清纯烂漫的女仙入得他的法眼,定是好事一桩。毋庸怀疑,目前为止,凤九便是最佳的帝后人选。
连宋如是想着,毫不见外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来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抬头盯着帝君,“说话呀,她真不理你了?”
“许是真的……想开了。”帝君轻声说着,缓缓低下头去,“这样也好。”
“不对,东华,你的神情今日个不大对,你遇到凤九那丫头了,对不对?”连宋算是为数不多常来太晨宫走动的人,对帝君颇有几分了解。
帝君点头,“遇到了,她只顾着和司命说话,一个眼神都没给我。”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连宋瞪大了眼睛,“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你?怎么可能?”说完,又自觉失态,打开稠扇摇着,“东华,要说这世间有人作茧自缚,我是信的。但要说你会作茧自缚,我不信。说说看,你是怎么打算的。若是那丫头在醉翁亭相亲,你还能镇定自若,静观其变?”
连宋话音未落,帝君已经仙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