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我的女儿和她爸爸。题目写下，眼前浮现出我认识的无数个家庭，无数个父女，包括我和我的爸爸，诸多父女之情也形形色色，各不相同……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那种亲密关系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超过夫妻之上，很多家是这样的，包括我和我爸爸，很多爸爸都不屑于妻子的威严，却心怯于女儿的娇嗔。但在我自己的家不是这样，爸爸和女儿，是长辈和孩子，老师和学生，规规矩矩有几分羞赧和胆怯的父女关系。虽然为父愈年长心越慈软，常常主动跟娃儿示好，有时甚至会讨好，也仍没有更大的改变，常常在我絮絮叨叨转述一些女儿的近况和小心思时，酸酸的说上一句，女儿还是跟妈好呵，我赶紧解释，虽然也弥补不了多少。

    怀孕七个月即揣娃儿回娘家，先生去北京进修学习。生娃儿时回来待了七天又走了，再回来，娃就六个月啦……中间我寄照片给他，娃儿的模样都变了又变。记得女儿出生医院给打了满分，他很得意，抱娃儿去打刚出生的防疫针回来，偷偷在我耳边说，我看了，那么多小孩子我们家宝宝最好看，粉白粉白的，我笑他，人家爹也都这么想的；娃儿两个月出黄疸皮肤变得黑黄，他说想娃儿了让我寄照片给他，我没多想拍了就寄了，及至再放假回家娃儿又恢复了白白胖胖，他不由的说，哎，怎么不拍这时侯的照片给我，我说怎么了，他说收到照片贴到宿舍最醒目的地方，来访的同学都没怎么夸呢，我笑喷了，真是个虚荣的爹。

后来娃儿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娃儿爹病了一场，还说不连贯话的她会常常爬上床指点着爸爸的身体说，爸爸，胳膊疼么？这疼么？是这么？有一次爸爸带她出去玩儿，她的小手儿才能抓住爸爸的一根手指头，一下没抓牢，像个小肉球一样摔倒了，头碰到了路边伸出的马路沿儿，擦破了皮儿，回家还没等我问，娃儿爹就窘得说，她没哭我倒想哭了🥲……还有一次她生病了我没在家，爸爸抱她去医院，等我回来，她就一遍一遍的跟我描述，爸爸一个手抱着我，一只手拿药，上楼下楼，可累了，零星的文字在我眼前堆积出一个大汗淋漓的胖爸爸抱着白白嫩嫩的小娃儿在医院急匆匆问诊取药的场面。呵呵，小小的人儿就已经会感知大人的辛苦啦……

      女儿读小学时，爸爸出去读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一共六年，娃儿小学毕业了他还没毕业。那几年的光景，我和娃儿在家乡小城，她读书我上班，爸爸成了偶尔回家的客，以至于后来爸爸回家吃第一顿饭，她就会问，爸爸，你什么时候走呀。有的时候我想以爸爸为楷模激励她好好学习，就说爸爸那么努力的画画儿，你是不是也该努力学习呀，没想到的是，她回复我说，没有看到他努力呀，我看他回家就知道睡觉，呃，那几年我们在家有多寂寞，娃儿爹在回家的路上就有多奔波，以至于常常以一场胃肠感冒来结束回家这个小周期。不过，就算这么说，她的小心眼儿里还是觉得爸爸的话少，但是很重要，以至于常常在跟我撒娇耍赖，或者因为执拗被我训哭时，只要爸爸从外面开门进来，她总会擦擦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去自己的房间，我不禁窃笑。

    女儿的学业一直很顺利，即便算不上学霸，也几乎没让我们操什么心 ，课外班辅导班都报的很少，偶尔报个什么，她都会笑着说我是看在学费的份儿上努力的学学。到高考之前，我基本上就是负责她的生活，偶尔关心一下学业。高三时她明确表示要学美术，这下更没我什么事儿了，他爸那一年放下很多自己手上的工作来陪他一起画，找朋友帮娃儿看画，挑适合的高考班来报，娃儿也极其努力，偶尔我去高考班看她，都是手上脸上沾满了灰黑色的铅笔灰出来。不负众望的考上了娃儿爹所在的大学，名副其实的成了亲师徒的关系。

娃儿大学毕业准备考研那年，我们一家去了趟美国，一路上除了休息的时间无论是飞机上还是奥莱的休息区，爷俩儿都在讨论美术史。今年硕士毕业准备考博，餐桌上也全都是绘画问题和美术史。我很庆幸，虽然不能全听得懂也没听全。但是眼见着女儿的进步，确实不能免于归功自娃儿爹扶上马送一程的教导。

    女儿长大了，愈发漂亮懂事，人前人后我她爸爸都收获了无数赞美。虽然深知，人生哪有坦途，不会有一直的顺利。优点和缺点总是伴随着，比如说，我和她爸爸都不爱运动，娃儿除了游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运动项目，我和她爸爸都不太关心时政，娃儿也这样，好在她虽然没长成我们原来计划长的样子，确实已然超出我们许多。前一阵儿，昏天黑地复习考博，有天晚上我听爷俩儿在聊天，爸爸说，你学习很好，但是你要知道未来的生活过得好不好跟学习好坏是不一定能成正比的，可现阶段的学习是我们唯一能把握的可以控制的能力，所以，把握好。

    世事沧桑，我懂娃儿爹的话，我想我们的女儿也一定听懂了。

                于2021年6月20日，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