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梦】

1

许念文被妈妈狠狠地推倒在地上,头重重地撞到实木餐桌的桌腿上,一阵眩晕让她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头部的钝痛唤醒了她,她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她想用手去摸一摸头部那疼痛的地方,可是手和胳膊似乎被压住了,一动也动不了,身上也似乎被压了千斤万斤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念文突然有些害怕,她想喊,却发现嘴唇紧贴在冰凉的地板上,贴得那样紧,压迫得嘴唇一动也动不了,只能闭着嘴巴发出“唔,唔”的声音。她就那样一边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一边发出短促的呼叫声,像一只搁浅在沙滩的鱼,拼命地用尽全力地呼吸着,喘息着……

死一般的寂静和无边的黑暗紧紧地包裹着她,就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头顶的上方传来一个女人微弱的声音:“月儿,月儿……”好像妈妈的声音,不对,比妈妈的声音还要柔还要暖,是在叫自己吗?不对,自己叫许念文,她明明喊得是月儿啊,可是为什么心底深处总觉得那是妈妈呼喊自己的声音呢?

许念文不由自主的想应声,迫切得想回答,于是她更加用力地挣扎,更加努力地睁眼睛,突然一股湿漉漉冷冰冰的液体流到她的脸上,眼前竟然闪过一丝光亮,她不由拼劲全力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妈妈,妈妈——”

“念念,念念,怎么了?”,妈妈听见许念文的喊叫声快步走进卧室,“啪”的一声打开灯。

灯光射到许念文脸上,她顿了一下,清醒了过来,把压在胸口的书拿下来,微微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头转了个角度,躲开直射的光线,说:“哦,没事,妈妈,我又做梦了。”

“哦,这孩子,做梦都喊妈妈,还是女儿亲。”妈妈走过来,用手爱抚地在许念文的脸蛋上轻轻地拍了拍说,“起来吧,你说看会儿书,我就没有打扰你,谁知你竟然睡着了……”

“几点了,妈?”许念文截住妈妈的话茬问。

“快五点了。”妈妈回答。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许念文吓了一跳,她一下扑进妈妈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妈妈的腰。妈妈一只手抱住许念文,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念念不怕,念念不怕,打闪了,天要下雨了。”

“嗯嗯。”许念文答应着,可是她抱着妈妈腰的手却更用力了。

妈妈爱怜地环抱着许念文,用手理了理她那长长的黑发说:“起来和妈妈一起去厨房做饭,好吗?”

“嗯,妈妈,我想吃麻辣豆腐。”许念文在妈妈怀里仰起脸。

“好的,小馋猫。”妈妈用手在许念文的鼻尖轻轻地点了点。许念文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妈妈笑了,许念文也笑了。

2

市第一高级中学高一(3)班的教室里,同学们有的在低声交头接耳,有的在相互做着自我介绍,大家从四面八方考进这个市重点高中,第一天坐在这个崭新的教室里,心情都是欣喜和复杂的。

许念文静静地坐在第二排窗户边,趴在桌子上假寐,书盖着脸,长长的黑发柔顺地散落在书桌上。她昨晚又做梦了,感觉有些困。

上课铃响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从窗外疾步走过,走进教室,走上讲台。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个青年男子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大家,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用楷书写了三个大字“陈乐天”,转回身,说道:“大家好,我叫陈乐天,接下来我将和同学们一起度过高中的三年时光。”

标准的普通话,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许念文在迷迷糊糊中被惊醒,她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坐直了身体,眼睛看向讲台,讲台上站着一个年青的男老师,好像大不了自己几岁,明媚的好似阳光般的微笑,微微上扬的嘴角 ,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更奇怪的是,这老师好像哪里见过一般,许念文脑中闪出《红楼梦》里贾宝玉第一次见林黛玉时说得那句话:这个妹妹我哪里见过。

是的,这个哥哥我在哪里见过,许念文的脸上有些发烫,她在心中对自己暗暗地摇头,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老师!

就在这时陈老师的话打断了许念文地沉思:“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大家就相互认识下吧。我已经自我介绍完了,下面大家一个个的自我介绍下吧!请大家准备一下,准备好的同学就开始吧!”

“我叫吴飞,口天吴,飞机的飞,来自市一中,很高兴认识大家。”一个胖胖的男孩子第一个站起来。

“嗯,很好,”陈老师点头示意。

“我叫刘意,文刀刘,得意洋洋的意......”有人小声地笑起来,那个男孩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也是不好意思的意!”更多的人笑起来,陈老师也微微扬了扬嘴角。

许念文不禁扑哧一声笑起来,她站起来,大声地说:“大家好,我叫许念文,言午许,怀念的念,文学的文......”

“等一下,同学,你叫什么。”陈老师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急切地走到许念文的课桌边,颤声问道:“你姓什么?”

同学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许念文,许念文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看了看陈老师,略低了低头说:“我姓许,言午许,老师。”

“哦,”陈老师看起来似乎很失望,但是他仍然不死心地问道:“你妈妈姓什么?”

“嗯?”许念文有些疑惑地看向陈老师,但是她还是有礼貌地回答道:“我妈妈姓王。”

“姓王?”陈老师又问。

“是啊。”许念文不解地说。

“哦,”陈老师转过身,他看见同学们都在注视着这边,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说:“哦,不好意思,许同学太像我一个朋友了。大家继续吧!”

许念文坐到位置上,用眼角扫视着陈老师,她看见陈老师走回讲台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股莫明的思绪,可是又说不出来这股思绪是什么,余光中她好像发现陈老师又看向她,她赶紧收回眼光,腰挺得更直了一些。

3

傍晚,一抹暖阳斜照着小院,小院收拾得很干净,一个胖胖的扎着小辫的小姑娘在小院里玩耍,这时一个大男孩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月儿,月儿,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姑娘抬起头,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阳光照在那身影上,仿佛给那身影镶了个金边,小姑娘跑向那身影,奶声奶气地叫道:“晨晨——”

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月儿,又没大没小的。”

那声音却并没有影响小姑娘前奔的脚步,她径直奔向那个男孩,她看见那个闪着光的身影的手中,托举着一个橙色小西瓜样的圆圆的东西,“球!我要”,小女孩开心得叫起来。

“你来够,够到了我就给你,来呀!”那个大男孩的声音。

小女孩蹦跳着用手去触碰那男孩手中的球,可是怎么也够不到,她着急了,一边跺着脚,一边转过脸,求救般地叫道:““妈妈,你看晨晨。”

“晨晨——”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责怪,又带着一丝催促,但是声音里更多是宠溺和爱。

“好了好了,给你!”那个大男孩的声音,怎么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呢,许念文用力地看过去,想看清楚那个声音的脸,可是一团雾气升起来,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她挥动着手去驱赶那雾,可是手怎么都抬不起来,许念文急得大叫:“妈妈,妈妈......”

许念文感觉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透出来,“妈妈,妈妈 .....”,她整个身体顿了顿,醒了。

许念文睁开眼睛,屋里一片寂静,书桌上夜光钟的短针指到“1”上。“唉”,她叹了一口气,又是这个点醒。最近总是梦到月儿和她妈妈,现在又多了一个晨晨。许念文把身边的亲戚朋友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没有叫月儿的小女孩!梦中的那个月儿到底是谁呢?许念文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梦中的情景赶出脑子,明天还要上课呢,对,明天上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嗯,语文课,阳光帅气的陈老师,想起陈老师,许念文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她仿佛听见自己心花开放的声音。

4

国庆前夕,学校运动会上,年级篮球比赛即将开始,体育馆的一角,高一(3)班的女生正紧张地准备着,许念文个子比较高,作为球队的大前锋,此刻她那一直披散着的长发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露出白皙的天鹅颈,随着马尾辫的摆动,后脑勺下方的颈部一个红色水滴状的胎记若隐若现。

陈老师做为后勤主力,忙着给每位队员发放水和毛巾。他拿着一瓶水和一条毛巾走向许念文,许念文接过水和毛巾,调皮地微微弯了弯腰,说:“谢谢陈老师!”

长长的马尾在许念文的颈部划了一个狐,又甩向脑后,那红红的胎记在陈老师面前一闪而过,晃得陈老师一下子愣住了,就在这时,喇叭提醒运动员要入场了。许念文从陈老师面前跑开,径直去追队友了,陈老师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紧追着许念文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

这场篮球赛是高中一年级女生和高中二年级女生打,许念文她们都拼尽了全力,这是她们进入高中以来的第一场球,虽然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但是毕竟磨合的时间太短,她们的比分还是远远落后于二年级,看着二年级频频进球,作为大前锋的许念文心急如焚。

就是这时对方的大前锋带球已经到了篮筐下,两膝微弯。许念文一个箭步窜到那个大前锋身边,跳起准备拦截,可是对方的前锋却双手一勾,把球传给了得分后卫。许念文此时的眼中只有球,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对方再进一个球,她看球到了得分后卫手里,就又想去拦得分后卫,可是没想到脚下一滑,她一个趔趄“咚咚咚“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篮球架上。

许念文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球场上的队员们一看有人跌倒,扔了球,都赶忙跑了过来。

观众席上,从球赛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许念文的陈老师,第一个从座位上跳起来,他飞快地跑到球场上,分开众人,蹲至许念文的身边。此时许念文双眼紧闭,平躺在篮球架旁。陈老师一边对旁边的同学大叫:“快打120!”一边脱下衬衣盖在许念文身上,陈老师的身上只剩下一条白色三角形背心,露出健壮的胳膊。

5

小院里,小篮球架下,那个胖忽忽的小女孩双手抱球,努力地想把球扔像那篮筐,可是球不是高了就是低了,或者一会儿偏左了,一会儿偏右了,怎么也投不进,小女孩有些气馁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只大手抓起那只橙色的小球,抬手一扔,那球不偏不倚从篮筐穿过,小女孩抬起头崇拜地说:“晨晨,你好历害!”

“月儿,你看,这样.....”晨晨膝盖略微弯曲,身体下蹲,凝视前方,双腿猛然发力,高高弹起,手臂将球向上推去,手腕轻轻一抖,球向那篮筐飞去,又一次乖乖地钻进篮筐,“好历害,晨晨好历害!”小姑娘拍手开心地大叫。

“你来,”晨晨把小女孩从地上拉起来,把球递送到她手里。

小女孩接过球,在转脸看了一眼晨晨,一束阳光映照在晨晨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 ,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那分明是陈老师的脸,可是又稚嫩了一些,“陈老师!”,躺在地上的许念文喃喃道,她浑身一顿,醒了。

许念文睁开眼睛,陈老师的脸映入眼中,眼神中充满了焦灼,“晨晨.....”恍惚中许念文喃喃地忆语,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可是陈老师却听见了,身子不自由地颤抖了一下,附下身,刚张开嘴想说什么,突然有人大叫道:“快,快,救护车来了。”

6

许念文送进医院没有多久,妈妈便赶来了,看着许念文脑勺后的那个大包,妈妈心疼地直掉眼泪。“妈妈,我没事,真的没事。”许念文安慰着妈妈。

“还是要做个脑部CT看一下,”医生说。

“好的,好的,”妈妈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站在一边的陈老师就回答道。看着妈妈疑惑的表情,陈老师有些尴尬地说:“念文妈妈,你好,我姓陈,是念文的班主任。”

“哦,哦,你好陈老师,谢谢,谢谢!”妈妈感激地打着招呼。

CT结果很快出来了。医生指着CT影像说:“新的外伤没有什么,但是影像上显示脑部有一块旧伤,而且还伤得不轻,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啊,这......”妈妈一下子呆住了,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小时候的事,时间太久了,有些忘记了。”

“啊,这么严重,忘记了?”医生的语气里夹杂着责备:“这个伤应该会让孩子忘记受伤以前的所有事情,或是一部分事情,有吗?”

“哦,这,那时孩子太小了,可能本身也没有什么记忆吧,没有发现……”妈妈的脸色有些发白。一旁的陈老师若有所思地看着妈妈,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内心似乎很是激动。

刚走出医生办公室,陈老师就一把拉住妈妈的胳膊,把妈妈拉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陈老师开门见山地问:“念文妈妈,我想问一下,念文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妈妈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她一下子甩开陈老师的手,生气地大声说:“陈老师是吧,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念文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

陈老师凝视着妈妈的眼睛,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念文妈妈,念文不是你的女儿,她是汶川地震中的孤儿,对吧!”

妈妈像被谁打了一闷棍,身体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她猛然抬头盯着陈老师的脸,失声叫道:“不,当时说她没有亲人.....”话才说了一半,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伸手捂住嘴,泪落了下来。

7

2008年5月12日,幼儿园中班的月儿,因为感冒没去上学,和妈妈呆在家里。

午睡醒来,月儿坐在餐桌边的木椅上,踢踏着两只小胖腿,香甜地吃着妈妈刚刚削了皮的苹果,妈妈还在厨房里忙碌着什么,突然屋子似乎抖了一下,忙碌的妈妈愣了一下,屋子又抖了一下,屋顶发生咔嚓的脆裂声,妈妈不再迟疑,快步跑到餐桌边,这时一块水泥混凝土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妈妈一把把坐在椅子上的月儿拖下来,扔进了桌子下面。

月儿的头撞在粗壮的餐桌腿上,晕了过去。妈妈也想钻进桌子下面,可是来不及了,一块更大的水泥混凝土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妈妈的头上,妈妈倒在了餐桌边,“轰”地一声,屋顶全部塌了下来......

正在外地读大学的陈乐天,下课一打开手机,汶川地震的消息就扑天盖地般的袭来,而位于地震中心的那个叫谢家店子村里的一个小院里,住着他最亲的两个人:姐姐和外甥女。他赶紧拨打姐姐的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再打就关机了。

陈乐天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因病离开了人世,陈乐天就一直跟着姐姐生活,姐姐结婚后又把乐天带到了婆家。姐夫是个老实能干的农民,对姐姐和他都很好。结婚第二年,姐姐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叫月儿,可是姐夫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却因意外也离开了人世。

从那以后,就只有姐姐,月儿,乐天三人相依为命了。姐姐温柔善良,月儿天真可爱,乐天聪明好学,一家三口倒也过得开心快乐。乐天很喜欢月儿,一放学就带着月儿玩,月儿也喜欢乐天,每天总喜欢跟在乐天屁股后面。乐天的小名叫晨晨,月儿不叫舅舅,也学着妈妈喊晨晨。直到后来,乐天到外地读了大学。

那天月儿因为躺在桌底得救了,而月儿妈妈却在那个地震中失去了生命,小月儿被送去了福利院。

月儿现在的妈妈和爸爸因为不能生育,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在报纸上看见汶川地震孤儿们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福利院。在福利院,他们一眼就看中了胖乎乎的小月儿,办理好相关手续后,他们把月儿改名为许念文。

8

念文住院观察了几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妈妈去给念文办出院手续,念文在病房里收拾衣物。

在楼梯口,妈妈遇到来看念文的陈老师,妈妈装着没看见,转身想走。陈老师一把拽住妈妈的胳膊,说:“大姐,您别走,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当初你们把月儿,哦,不,念文,从福利院接出来后,很长时间念文都不说话,也不理人,是你们用爱把念文唤醒,让念文慢慢地走出了那场地震的阴影。”

“看到您把念文照顾得那么好,相信我姐的在天之灵也应该可以安息了。姐,我来找您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是来跟您争夺念文的,只是想替我姐姐来跟您说一声谢谢,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没有月儿,只有念文,您就是念文的亲生母亲,念文只有您一个妈妈。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的姐姐不在了,在这个世界上,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我可不可以叫您姐姐,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的亲姐姐。”

陈老师的眼睛里含着泪花,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念文妈妈,妈妈慢慢转过身,瞪视着陈老师,点了点头。陈老师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用手抹了一把眼睛,笑了,妈妈的嘴角也微微地扬了扬。他们没有发现,楼梯拐角的上方,许念文拎着东西站在那里,此刻,她泪流满面。

天黑了,许念文的小屋里,念文侧躺在床上,妈妈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正要转身离开。念文突然伸手拽住妈妈的手,把妈妈拉向自己,妈妈俯下身,念文用胳膊环抱住妈妈的脖子,在妈妈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在妈妈耳边轻轻地说:“妈妈,我爱你!”

妈妈愣了愣,抿着嘴笑了,窗外的月亮也笑了,一丝月光透过窗帘如水一般洒在飘窗上。

店子村的那个小院子里,念文手里拿着一个橙色小皮球,膝盖略微弯曲,身体下蹲,凝视前方,双腿猛然发力,高高弹起,手臂将球向上推去,手腕轻轻一抖,那球径直向篮筐飞去,从篮筐中间穿过。

“月儿,好棒!”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晨晨,”念文迎着那个身影跑过去。一缕阳光映照在那身影的脸上:明媚的好似阳光般的微笑,微微上扬的嘴角 ,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念儿,别没大没小的。”身后,妈妈微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晨晨,哦不,小舅舅从妈妈手里接过毛巾,小心地拭去念文额头溢出的汗珠,把毛巾轻轻搭放在念文那白皙的颈项上,毛巾正巧覆盖住那个红色的水滴状的胎记。

念文看看小舅舅,又回头看看妈妈,不由自主地笑了,小舅舅和妈妈相互对视了一眼,也笑了。

太阳越过树梢也探头看向小院,阳光透过树叶洒进小院,照在他们三个人身上。念文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天空湛蓝湛蓝的,只有几朵莲花一样的白云飘浮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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