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像陀螺一样的雁子因为小犬的原因不得不调整转速慢了下来。多年的酗酒早就把小犬的身体糟蹋得破败不堪,她知道现在必须把闭上的双眼睁开帮助小犬戒酒了。小犬的父亲是一个螺丝帽儿大小的官僚,他擅长与各类人进行沟通,母亲则是一位来自遥远北部地区的妇女,朴实而倔强。雁子在和人交流方面一直都不是强项,所以她选择了在小犬母亲回老家探亲的时候单独和小犬父亲进行沟通。小犬父亲是个明白人,他虽然管不了自己的儿子不上进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就这样毁在酒精里,他和雁子共同商量着带小犬去强制戒酒的医院进行治疗。那是家治疗精神疾病的专科医院,里面的医生常年和各类文武疯子打交道,医治小犬这样神智清醒且胆子很小的病人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他们针对小犬的情况开出了具有针对性的戒断药,小犬自己也很配合,一个疗程下来就又可以生龙活虎的和雁子对打对骂了。许是看雁子为自己戒酒跑前跑后的不容易,小犬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伴侣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他在雁子去帮助老板清理出租的别墅时第一次提出要去帮忙。一个人独立惯了的雁子受宠若惊大喜过望,他们借了一辆老式三轮板车骑到别墅门口停稳,再进到里面将老板不要的高档家具一件件细细摩挲,小犬兴奋得眼睛里闪出了星星,他问雁子:“衣柜咱换了吧?”雁子说:“换。”他又问:“电视柜咱换了吧?”雁子又说:“换。”他接下来继续问:“沙发咱换了吧?”雁子还是说:“换。”然后他走到老板淘汰的双人床面前伸出双臂比划了半天叹口气说道:“哎!咱屋子太小了,这床放不下。”雁子也不理他,默默找来旧报纸将这些能用的家具边角一一包好,然后招呼小犬同她一起把家具抬到板车上捆好。收拾妥当之后,小犬跨上板车在前面蹬,雁子坐在后面抱着旧家具,将脸轻轻贴在丈夫细瘦的脊背上,眯着眼看着道边整齐的灌木缓缓向后退去。路上微风轻轻吹拂,身体大见起色的小犬望着远方的夕阳一手扶住车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举起来向天空挥了几下,高兴的自语:“老子房子、儿子、票子都有了,还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娘们儿,老子这辈子值了!”雁子听后抿着嘴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舒心过了。结婚数载,那个当初文质彬彬的青年小犬早就淹死在岁月的长河中,而雁子也成长成了一个真正百毒不侵的女金刚。一个人的成长与奋斗和成功不一定互为因果,成长就是成长,他不是收获而是客观规律。随着小犬的状态日趋稳定,雁子也开始重新忙碌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小犬的母亲从老家探亲回来了。这个无比执拗的妇人一听说儿子在精神病院进行治疗,立刻崩溃了。她跳着脚和雁子大声喊着:“我儿子没有精神病!他才不要吃那些害人的药!他会吃成傻子的,你们不能毁了他!”然后嗷嗷狂叫着撕掉了小犬所有的病历。小犬父亲大概是看到儿子状态见好,不想和媳妇儿同室操戈,也就依着她不再给小犬去医院取药了。断了药的小犬没过多久就又开始喝上了,故态萌发的他状态大不如前,以前只是懒懒的没力气出门,现在在酒精的反复刺激下他开始时不时的产生出幻觉。他常常觉得身边有人要害他,哪怕是起身去卫生间这几步路也走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白天晕乎乎的躺在床上不能动态,晚上整宿整宿的失眠。失眠的时候他就竖起耳朵听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仔细分辨着这风声里是不是隐藏着要来伤害他的敌人,有时越听越害怕就跑到厨房把菜刀拎过来放在枕边,而他的另一侧,是酣睡得正香的雁子和孩子。雁子经常在醒来的清晨发现小犬迷迷糊糊的摸着菜刀假寐,她对此深感不安又无计可施,只能将家里的利器藏在各种小犬找不到的地方,怕万一哪天他发起狂来把她们母子给劈了。日子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过着,即使是己经这样雁子也从没想过离婚。一方面是小犬的父母体谅雁子不容易,将小犬奶奶前两年去世后留下的抚恤金全部给了雁子用来改善住房。雁子天生的生意人头脑,她用这笔钱在市里最好的地段买了两间逼仄的小房,一间自己住,另外一间并同当初的婚房全部租了出去来弥补小犬没有收入的损失,她舍不得这笔收入。另一方面,雁子从小生长在一个父爱缺失的环境中,她看惯了母亲全力挽救婚姻挽留父亲的卑微姿态,下意识的认为女人就应该过得这么悲哀。她的父亲浪荡一生只顾自己快活,却不料他的言传身教以一种因果关系报应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几年,小犬的状态也越来越糟糕,他终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喝不下六瓶啤酒了。忍无可忍的雁子这时候又跑来和老粗商量对策。她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举到了老粗面前,只见屏幕里的小犬混身瘦得皮包骨头颤巍巍的坐在床边,脸色一片灰败,胡子垂在胸前,两只眼睛像两个巨大的灯笼松松垮垮的吊在他的脸上,仿佛一低头就会随时掉在地上摔碎了。坐在他对面录视频的雁子轻轻地问他:“小犬,一加一等于几呀?”小犬并不做答,只是冲着屏幕歪了歪脑袋表示听见了,神情无比呆滞。甫一看到视频的老粗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她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当初那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可以用“人不人鬼不鬼”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状态不好,那么现在的小犬就只剩下一副鬼样子了。她强压住巨大的恐惧问雁子:“人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不送去医院?”雁子无奈又有些恨恨地说:“和他父母商量过了,他们说他们没能力管了,只能每天过去给儿子和孙子做顾午饭,如果要送就得我自己想办法。”老粗着急的劝着雁子:“他们可以不管你不能不管!说到底你们才是一家人,别什么都推给他父母,他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我知道你们都嫌弃他不想再为他付出了,可是这个钱你不能省!”无比了解雁子的老粗一下就切中了要害。雁子听了老粗的话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她盘算了一会儿,笃定的对老粗说:“治!他们不管我管,钱不够我卖一套小房子也给他治,他再不争气也是我的丈夫,给他花钱我认了。”想通了的雁子和老粗说好等到周末就把小犬送去医院,她到底还是没有扛过小犬的父母选择了自己为小犬治疗。可惜,她悔悟的太迟了……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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