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像是屏蔽了周围人的声音，往前走的速度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看着突然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里有着明显的不耐烦，精致的面容刻画了女人的优雅，此刻却紧抿嘴唇，透露出一丝不符合身份的刻薄。

面对这个看起来不太友善，眼里有明显的敌意的女人，他不能临阵逃脱，满腔的悲伤没法走出去，压在心里的难过和自责没法放过自己。

女人就这样站在那里，仍洋洋洒洒的雪水打湿了她身上华丽的衣裳，仍脸上的妆容花成不堪的模样，她就这样看着眼前姿态略显卑微的男人。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你好，我可以留下那份音频吗？”秋潮生涩的开口，有些僵硬和别扭，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身份拿这份东西，可是，他还是想，想留下这份念想，也许是为了弥补这么多年的缺憾，也或许是不甘心她就这样完全消失了吧！

“凭什么？”女人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眼底的满是不屑和绝望？是的，除了不屑还有掉入深渊似得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

每一句道歉都像尖刀直直的戳进她和他的身体，任百般挣扎只会越来越疼，依诺笑了，胸口阵痛，眼眶含泪，笑声听起来悲凉又无助。

“秋潮，你知道她临走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秋潮抬起头，眼前这个人是那个人最后的一根稻草，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句话可能是利刃，会刺穿他的心脏，可是他想知道，是什么！

“她说，她一生简短，却失去所有，她没办法像像其他人一样游戏人间，可是真挚的活下去却不知道生活于她究竟有何意义，她从没有想过拯救世界，可是是你，她要救你。”

“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吃尽了这个世界所有的苦楚，到最后想的都不是自己，哈哈哈”

诺依笑的眼泪直流，她有多无奈呢！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选上她又放弃她的啊！清韵满身鲜血的模样就像是刻在她的脑海里，死死的，刻在哪里。

“我想要那份音频。”

秋潮红了的眼眶有些癫狂，对女子的话毫无反应，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就像个和家长闹别扭的小朋友一样，固执又可怜。

“你做出这份样子给谁看呢，嗯？”看着秋潮的女人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扬起的嘴角让人差点忽视了她通红的眼睛。 “你什么都没做，你没这个资格，既然当初不相信，往后就继续不相信吧！她不是你故作深情的玩具。”女人的声音不大也不锐利，甚至称得上温柔。

“诺依，你胡说什么！！”瑞子和方玉跟着跑出来就看到秋潮心神不宁的站在那个女人的面前，宽大的背影挡住了女人大半身影，但还是能看出两人在交谈着什么。

瑞子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满脸泪水妆容狼狈的诺依和失魂落魄面容苍白的秋潮不知道怎么开口。

诺依任由眼泪晕花了妆容，仿佛看不到其他人似得看着秋潮继续说。

“你知道吗？她是非自然死亡的，我曾经以为抑郁而亡是电视剧里演的，都是故事，可是这去年我发现她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我才发现她生病了，可是迟了，迟了！连医生都很诧异，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是靠什么坚持了这么久，每天都带着一张令人看不透的面具，每天都笑着，我想要不是我发现她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应该还会继续装下去吧！”女人带着浓重鼻音的语句字字扎心。

“你知道吗？一年内我有大半的时间陪在她的身边，可是我没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早一点，早一点发现，会不会不一样。”

诺依说着蹲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捂着自己的脸嚎啕大哭。

画面就像是静止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暂停了，这一刻的画面里只是一个嚎啕大哭的女孩蹲在地上，和一个站着的男孩满脸泪痕。

秋潮就这样愣愣的，自责愧疚还有悲伤一起涌进脑海，狠狠撕裂着他，他似乎能看到那个女孩一个人躲在漆黑的角落里安静的待着，整张脸毫无表情就这样空洞的看着自己，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是一个布偶娃娃。

“秋潮”

秋潮顺着声音低头，眼里的眼泪就这样砸进雪堆，砸出一个洞，那滴眼泪掉落的瞬间他看清楚面前的女人哭的有些搞笑的妆容，她笑着看着自己，少了刚才的怨怼，却是满眼悲凉。

“你本来可以救她的，可是为什么不救她呢？”

就像是突然砸在秋潮脑袋上的一声响雷，突然引起了他心里的恐慌，我可以救她的，我可以救她的！为什么，我可以救她？

“我们都可以救她的。”如果这个世界可以少让她失望点，如果那些人可以多爱她一点，“我们都可以救她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的错！”方玉在秋潮身旁哭着开口，这些年一直压在心口的秘密就快要压制不住了，方玉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她知道这些年自己只是用了一个谎言骗自己，这些欺骗和虚假根本就不可能再获得幸福，也许梦应该醒了吧！

“是我，我收了那些信。”所以他不知道，他以为她应该在某个角落过得很开心，他以为她放下了那些别人的流言蜚语会更开心，他以为离开才是对的……..

“是我，是我以为我把这一切藏起来我就可以拥有这份幸福了，是我一直在骗你。”

寒风穿透四肢，秋潮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只觉得四肢麻木，连脑袋似乎都变得僵硬起来，半天都没听懂这些话。

“我喜欢你，秋潮，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喜欢你啊！可是，就是和你不是同一个高中，你就在这个期间你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吗？可是你爱她啊，我又能怎么办，我想放弃的，但是那天，你突然问我，你问我能不能和你结婚，我知道你爱她啊，我还是答应了。我以为守着守着，迟早有一天能在你心里留下一席之地的。”

没有人回应，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秋潮一直以为只是和方玉达成协议，为彼此的感情充当挡光板，未曾想过这个女孩一直都是喜欢自己的，就是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和决定，错失了那个女孩最后的求救信号。

他没办法不责怪面前这个哭泣的女孩，可说起来她又有什么错了，错的是自己的判断和自己错的决定，给了错误的希望，还错失了那个女孩最后的求救信号。

“对不起，对不起。”方玉没办法直视秋潮的眼睛，因为那个女孩的痛苦，一大部分都是她造成的，她是元凶，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秋潮愣愣的看着方玉。

“方玉，你，，，不是喜欢，，女的吗？”瑞子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他明明记得那年大一的时候，他去酒吧接方玉的时候，她迷迷糊糊说喜欢女孩子，但是那个女孩子不接受这样的感情，所以她才去酒吧买醉的。

“不是的，不是的，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我能看出来秋潮有多爱她，我不能说出来，我太了解他了，如果说出来的话也许连留下来的机会都没有，我也没想到最后这件事会被当真，只是能留在他身边，我也就没想过，没想过，要解释。”

方玉埋下脑袋，哭的通红的眼睛像两只灯泡一样。

“能不能，能不能把U盘给我，只是借，我只是，只是，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诺依看着眼前这凌乱的场面，想着那个人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信为什么永远得不到回应，甚至可能不知道，那个人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深情，甚至已经结婚了。

“呵！拿去吧。”也许是冷静下来了，也许是不想把葬礼闹的一团糟让她走的不安心，也许是害怕那个已经去世的女孩会难过，诺依没有再僵持，把U盘拿了出来。

诺依没有想责怪他，可能是对自己的失望和无力吧！因为能够成为救清韵的药的，只有他，可是也正因为只有他，所以一切挽回的可能性都被清韵自己销毁了。

“不过没用了，她在里面放了程序，只能播放一次。”

秋潮拿着U盘的手顿住了，抬头苦笑的看着她。

“她这么恨我啊！”

“难道不应该吗？除了那几封信，她什么都没留下。”诺依不顾脸上的狼狈，最后看了一眼方玉就从门口走了出去。

秋潮，还有一句话，那个医生说她，既然痛苦就不要笑了啊！她笑着说，不行啊！笑着应该能活的久一点吧！不能突然消失啊，他会难过的。可是后来啊！病痛把她的身体磨损的太厉害了，对世界的留恋都被消磨掉了，也许死亡对于她而言真的是种解脱吧！

几支在秋季来不及掉落柳条光秃秃的在空中飘来荡去，似乎在寻找春来的痕迹，可即便是挣扎着等到了春归，也只能被新叶代替，再落进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