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房子还附赠人鱼？
史蒂夫忍不住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神志还算清楚。在杂草丛生的后院里，落满枯叶的水池上一双眼睛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他是一条漂亮的男人鱼。今天早些时候，史蒂夫曾看见他在水里立起身子，用漂亮的红色尾巴拍打树丛。阳光下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水珠从他的胸前滑下，不知怎的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美。
他藏在树丛后面，观察着史蒂夫。史蒂夫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继续用朋友聊天：“这一带物种很丰富吧。”
“当然，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看到人鱼噢。”朋友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过大多数人鱼都住在深海，他们性子很野的，不适合家养。”
“……真的吗？”
“嘿，你后院那个水池真不错，据说直通到海里呢。”
朋友笑笑，“那天有时间把他改造成一个泳池怎么样？这样你就可以开派对了，你不是正好想要认识女孩子吗？”
这主意倒是不错，可是……
朋友走后史蒂夫来到水池边：“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水面上咕噜噜地冒出一串泡泡，人鱼不情愿地浮上来。
“你有名字吗？你叫什么名字？……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托尼，”人鱼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傻子。”
“好吧，托尼。”史蒂夫说，“你可不可以回到海里去？我现在住在这里，这个水池我要用。”
“你？我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了。”托尼的表情十分不屑，“你才来几天就想赶我走？没门。”
“可这是我的房子！”
“这是我的水池。”托尼说，“我知道你要用它来干什么，放弃吧。穿衣品味是这个样子，你一辈子也找不着女朋友的。”
想不到这个人鱼说话居然这么刻薄。被戳到痛处的史蒂夫有点生气了。“你不应该生活在海里吗？就像其他人鱼一样啊！”
“我比较与众不同，”托尼抚摸着自己的尾巴，“我适合家养。听着，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你要么另找住处，要么就把我养起来。”
他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史蒂夫彻底没辙了。“讨厌的人鱼。”他咕哝着，转身走回房间。
第二天天还没亮托尼就被吵醒了。“干啥呢？”他爬起来一看，史蒂夫正在打扫房子。
“我可不像你一样这么邋遢。”史蒂夫说。
“我不邋遢！”
史蒂夫提着桶子走过来，开始捞走水池上的树叶。“嘿，你要干什么！哎那是我的水草，还给我！”
“它们脏死了。”
史蒂夫把水池彻底清理干净，把水换掉，打开闸门让早晨清澈的海水流进来。托尼继续保持生气的样子：“我还是喜欢原来的水池。”但是他在水里游的时候却显得很欢畅。
从此他不得不适应史蒂夫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把自己和水池打扫干净，迎接新一天的海水，然后梳理头发，仪态优雅地进早餐。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史蒂夫就在旁边晨练，看报，“过得简直是修女的生活。”托尼这么讥讽他。
史蒂夫停下来：“这是因为你自己的生活方式太糟糕了。”
“我可是人鱼，这就是人鱼该有的样子！”
“是吗？”史蒂夫笑笑，在水池旁坐下，“你是哪个品种的人鱼？”
“……”
“你从来没有和其他人鱼一起生活过，对吧。”
“嗯。”
“为什么？”
“我适合家养。”托尼低声说，“但是没人想养人鱼，关于我们的可怕传说太多了。他们说人鱼会用歌声迷惑水手，然后吃掉他们。”
“噢，那你可以吗？”史蒂夫大感兴趣地问，“唱一个试试看。”
托尼游到水池边，庄重立起身子，清清声音：“准备好了啊。”
“啊——我美丽的水手——”
“……”史蒂夫捂住耳朵。他一定是条差劲的人鱼，连歌都能唱的这么难听。
时间一天天过去，史蒂夫和托尼渐渐地熟悉起来。史蒂夫有时会给他带甜甜圈，从网上给他订购了许多日常用品。托尼把史蒂夫的电视弄到了水池边上，他们两个有时晚上就泡在水池里看节目。
“托尼。”
“哎？”
史蒂夫在月光下转过头：“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托尼犹豫了一下，把尾巴摆过来：“你摸吧。”
史蒂夫的手放上去，他本以为会摸到坚硬冰冷的鳞片，可是托尼的尾巴异常温暖，在他手里乖乖地没有乱动。他忍不住顺着鳞片摸下去，柔软的感觉在他的掌心里跳动。
托尼咬住嘴唇，脸上泛起红晕。“不舒服吗？”史蒂夫问。
“没有，只是……”托尼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我的尾巴很敏感。”
“这样啊，”史蒂夫的脸也红起来了，他立刻放了手。两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看着电视，但是史蒂夫能够感觉到托尼的尾巴不停地在水面下摆动，他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神情。
“快点吻他啊，你这个傻瓜！”电视里的人说。
“所以你决定好了没有，史蒂夫？我们到底办不办派对？”
“办。”史蒂夫说，“但是不能用那个水池。”
“老兄，为什么？那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啊！”
“因为……”史蒂夫想了一下，“呃，那里面的淤泥很多。”
“好吧……到时候没人来可不怪我。”
朋友走了，史蒂夫回到水池旁边：“抱歉，你今晚得藏起来。我会用树枝把水池给遮住的。”
托尼的尾巴一甩，趴在水池边：“为什么？我也喜欢派对啊。”
“你不知道，那些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人鱼。”史蒂夫说，“这样比较安全。”
“噢，”托尼垂头丧气地说，“那你准备穿哪件衣服？”
“就这件。”史蒂夫说。
托尼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过来一下。”他说，史蒂夫走过来，让他伸手帮他整理好领结：“好好玩，多交点朋友。”托尼微笑着说。
结果还是来了很多人，派对很热闹。“漂亮女孩子不少吧，哈？”朋友说，“快去啊，害羞干什么？”
史蒂夫交到了不少朋友。“吊灯真酷啊，老兄！”
“天，你们家的薄饼也太好吃了吧。”
“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有鲨鱼吗？”
“嗯，不，人鱼倒是经常出现。”他的朋友替他回话。
“呃，好恶心。”一位青年皱着眉头说。
“我打赌他们身上有一股腥味。”
“他们杀不杀人的啊？”
“不管怎么样，我想我们都很讨厌人鱼。”一个男人高声说，然后才想起史蒂夫是派对的主人，转向他征求意见。
“你也这么觉得的对吧，史蒂夫？”
“……”史蒂夫向树丛看了一眼。人群一下子静下来，几十双眼睛同时望着他。
其中包括他刚交的朋友。
史蒂夫看着他们，犹豫着点点头。
大家满意地交换眼神，派对继续进行。史蒂夫的耳朵捕捉到一声水响，他马上跑到水池边，扒开树丛，托尼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你有一个水池！”一位姑娘说，“这也太酷了！我打赌这是连在大海里的吧？”
“是的。”史蒂夫低声说，然后用力分开众人冲出去。
“托尼！”史蒂夫一路跑到海边，夜风夹裹着海洋的气味铺面而来：“托尼！你在哪儿？”
月色下的大海一片黑暗。史蒂夫看见礁石边上躲着一个人影，他赶忙向他走去。
“托尼？”那人把头转过来，“你在哭吗，托尼？”
“是啊，”托尼抽抽搭搭地说，泪水从他的眼睛里不断滑落，“人鱼的眼泪也可以杀人的哦，你不要过来。”
史蒂夫没有听他的话，向他走进一步：“那就杀死我吧。”他说，张开双臂抱住湿漉漉的托尼。
托尼伏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对不起。”史蒂夫摸着他软软的棕发，“你知道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我不该那么做。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把那些人赶走。”
托尼摇摇头，他的尾巴慢慢地缠上史蒂夫的身体，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你需要朋友。”
“我需要你。”史蒂夫说。他捧住托尼的脸，吻住他的嘴唇。托尼闭上眼睛回应他，小小的湿润的舌尖与史蒂夫的舌纠缠在一起，带来一阵甜美的气息。“回家吗？”史蒂夫抱着他说。
“嗯。”
—后记—
对于水池，史蒂夫的确做了一些改动。
“把它扩建到你的房子里？”朋友有些不敢置信，“你疯了，老兄。”
“我没有。”史蒂夫和颜悦色地说。
他走进起居室，托尼从水面上浮起来，向他们摆摆手打招呼。“我养了条人鱼。”史蒂夫对着朋友震惊的表情说，然后微笑着俯身与托尼亲吻。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