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了

3月22日    星期五        倒计时84天

      大风来袭    气温骤降    忽雨忽停

变天了。一夜北风劲,残叶满地卷。清晨,人迹稀少,冷风里的街道泛着白光,仿佛变成僵硬的带鱼。路灯昏黄 ,像稀释了的蛋黄,清冷冷的稠粘,我伸出手捏了捏,地面上投影下我曲伸的影子。感觉自己好无聊的样子。樟树叶子在光影里拂动,影影绰绰,像跳跃的精灵。走在路上,风往袖子里脖子钻,令人不由缩起了肩膀。脱掉的毛衣又被请了出来。勤快人出的是笨力气,前几天借着响晴,拾掇起的冬装,装箱入柜,码的整齐,转个头,又拖拖拉拉地拽出来。老天爷说,春天要捂呢,我听得不真切。想来,并不是所有的努力勤奋都对应着尚佳的结果,背道而驰也是有的。

冷风里,我脚步轻快。又到周末了。每个星期五都是我心花怒放的日子。人生的精神的愉悦总是因比较而生,譬如太忙产生大快乐。

  新芽嫩枝借着风劲儿,占据了春天的江山。我这个校园很奇怪,进校二十多年了,只见楼房老,不见树木生。场地小,折腾大,拆拆建建,约粗壮一点的树木总是“生不逢地”,经常被“英勇献身”了。旧楼背后原有一排水杉树,笔直,粗壮,状若克隆,树头在三层楼的楼顶相触交葛,夏天里,浓如华盖。树,都一水儿的粗,立在一条线上,一眼望过去,像极了天安门广场上列队礼仪兵的后背。夏天的时候,挡住西下的太阳,教室里有着爽气的阴凉。因为要给车棚让道,也被贴着地面锯掉了。每次,走过水泥路,看着面盆口径大小的的桩头,心里就一阵唏嘘。

砍树一斧头,植树十年难。一个念头生,不见排成行。

        今天继续考试。孩子们对考试已经习以为常了:五加二地熬夜。奋笔疾书。排名公布。哪一个人的青春不是从兵荒马乱中踏过的呢?只是,胡凡已经第三天没到校了。他的座位继续空着,像一头茂密的头发中间荒了一片儿,透着不协调的荒凉气息。桌上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张露出的纸片在窗口的微风里一抖一抖的,没有了主人,书籍都是冷的。我翻了翻,多数书页是空白的,没有一点做过的痕迹。这个孩子让我五味杂陈。机灵,清秀,有主意,脑瓜子转得快。与他说话,并不能借着老师的威严能够居高临下地占据上风头。稍不注意,言语不够严谨,便会被他逮住漏洞,他会像汪洋里拼命挥舞的双手,逮到能让自己上岸的浮件,便不顾一切地搂紧,压制下对方的话头。他有自己的一套回击的方式,暴烈,自我,又不是一无是处,强词夺理里有着他那个年龄段的逻辑。可是,世界的原则,并不仅仅按照逻辑行事的。丛林法则里,讲究的是成王败寇。所以,他的着力冒犯是个死循环,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太容易陷入自以为是,自我膨胀了。最近,因为要买名牌跑鞋的事情,又与家里闹翻了。闹翻的直接举动就是逃学示威,不买不去。

    每一个孩子的初生并不注定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在这成长的过程中,猛一定神,骤然发现,曾经熟悉的模样竟然渐渐走了型,而你不知道,这一点点的扭曲竟是从哪一天生起。白天没空去上门,电话里和孩子奶奶沟通,老人一腔的无奈:原本小时候听话乖巧,何以现在成了翻毛的公鸡?前天晚上,已经八点多了,我让爱人开着车,从白陂塘寻到乡下,一路问人,一路电话不停,终于抵达。奶奶开着门,远远地在黑暗里接应,消瘦的身影像河岸边弯枯的杨柳枝。孩子从楼上下来,拿着新买的手机,娴熟地用指头敲着。他对我的到来不慌张,不藏掖,直接说自己对读书的厌倦和疏离。

        我也非常无奈。教育,在特定的环境里,总是像蒙了油的伞布,透不进去滋润的因子。年少的懵懂和外在的新鲜总会早早扼杀愿意吃苦耐劳的艰辛。我的苦口婆心在铜钱铁臂面前訇然倒塌,老师,总不是万能的。离开时 ,我感觉对不住老人那一双混浊苍老的期待眼神。

      午间,我继续在教室值班。看着他们午睡,睡得沉,下午考试的精力总会好一些呢。当然,自己也想趴在讲台上休息一会。只是,有几个精力旺盛的同学,估计考试时睡得甜,中午反而没了睡意,便将课桌弄得铁片响,在静静的教室里尤其刺耳。提醒多次后,仍是外孙打灯笼,照旧。我走到旁边,实在恨不过,一字一顿地说:你以后也是要做父母的人!你若今后有个如你现在这般的儿子,你会心里舒服吗?

现在想想,这句话,也是无用的。

真是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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