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莉自传体长篇小说《蒙爱一生》

卷二校园风云 

第二章    花季雨季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春风吹拂大地，百花争艳，山门中学的校园里，经过一天的喧嚣后，迎来了黄昏。在花坛边、冬青树下、草场上，仍然有住宿的高中生们成群结队地出入、住校的教师们三三两两地林间小道上逗留、散步。此时，走读的学生们仍在来校的路上。离晚自习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刚刚升上了高中一年级，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与新鲜。我和我的新同学们在教学楼三楼的平台上，我们高一（2）班的教室外，往下观望，只见校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操场上，篮球队、足球队，正在玩得嗨翻天，喊声山响⋯⋯此时，我听到一声长啸，伴随自行车的＂叮呤＂声，一个骑着单车的男生，霸气十足的男生，从校门口长驱直入。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他的发型是时下流行的天皇巨星刘德华的发型。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国，即使远在浙江的农村，大街小巷仍然飘着刘德华的歌曲。

          这个人正是我们班新当选的班长，他在竞选中脱颖而出。他是H君。他坐在我们教室的最后几排，离我甚远。但是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都让我一阵抽筋似的。我会忍不住地回头看，去找寻他的脸，那高仓健一样深沉高冷的脸，还有那如山一样伟岸的背影，帅到爆的发型，刘海往上吹起⋯⋯他的歌声充满磁性，是粤语歌，流行歌星陈百强唱的情歌⋯⋯他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闭上眼睛，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也忘了周围还有什么人。多么奇怪的一个男生啊！他的身上一定很有故事？看他的样子，是一副坠入爱河的样子。他坠入爱河的样子是多么的专注啊！那个幸福的女孩子是谁呢？这样专注的样子是多么的迷人啊！情窦初开的我，被教室后面的这个男生及他的歌声深深地吸引着。于是每天早上、晚上，我都在走廊外，阳台上，守望、等候他那骑着单车来去的身影。一听到他在楼下呼朋唤友的声音，我的心就如惊慌的小鹿乱闯，我的脚步忍不住往他来的方向挪移，直至要扑到他怀里时，我又马上掉头回去教室。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前面的位置上。

        这样过了一个学期、又一个学期。我们很快就升入高中二年级。我们没有打过招呼、没有任何交流。这时候，我的位置开始从前面调到了最后面。这一年的时间里，我的初潮来临了。我从女孩长大成了一个女人。我的身材从矮小的树墩拔节生长，如一棵婷婷玉立的柳树，显出妩媚与曲线，婀娜多姿。我的身高赛过了班级里的很多女生，从前比我高过一个头的同学已经被我赶超，比下去了。拿来镜子，除了这双深沉的双眼皮大眼睛及学生平头，没有改变之外，我什么都变了。我的嘴唇如樱桃一样鲜艳滋润，我的牙齿也洁白，我的皮肤白而细腻。一切都是纯天然的，没有脂粉香膏的修饰。我全身的肌肤，如同我的笑容一样，是健康而阳光灿烂的。在光波的照耀里，全然纯净没有瑕疵与斑点。这是我的花季。我如花儿，在春风吹拂大地的时候，悄悄儿地开放，盛大地绽放着，裸露着我的心迹，向天空展示我的秘密。是蜜蜂采蜜的季节，花儿开了。我开始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我用日记记录了我的心灵深处的点点滴滴，无人知晓的一切想往、激动、期待与哀伤。我在心灵深处安了一个温暖的居所，我开始与我的梦中人相遇在那里，没有人打扰。那是我在学习累了的时候休息的地方。我就那样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或者站在阳台的某个角落，或者一个人走下花坛边、林间小路⋯⋯静静地，我静静地看着、想着、期待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高中三年级，最后一个学期，有一天奇迹真得出现了。

        那夜晩自习后，校门口，起风了，有点儿冷。我正在低头走路。有人挤了一下我，一个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爱丽，去校外买东西啊？＂

        ＂是的！你去哪里？＂

          ＂我想去小卖部买包烟。＂原来是H君，他说，＂我们一起走走？＂

          ＂哦⋯⋯＂我有点儿意外，心想，＂为什么他会约我？难道是他发现了我的秘密？＂

            ＂我们先去小卖部吧！＂他的大男人主义的作态让我感觉很刺激。去就去吧！谁怕谁呢？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也不怕！我喜欢你我又不犯法！我又没有非要你也喜欢我娶我。那时候，我早听说他为了一个初中的女生整天在唱情歌。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他笑了笑，往前面小溪边的小卖部走去，一进门，就说，＂老板，来包烟，大红鹰。＂他又低头问我，＂你要吃什么，自己拿！我来付钱。＂

            ＂不要，走你，我马上就出来。＂我让他先出门，然后叫了一声老板娘，低声告诉她，＂我要一包卫生巾，给我一个黑色塑料袋。＂老板娘诡异地一笑，收钱、递货。我拿了就塞到自己口袋里，然后疾步上前，追上H君。

        “买了什么，这么神秘叨叨的？＂H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我们去河边树林子走一走。＂

        ＂天黑，我害怕！好冷，这么大的风！”我想逃，回、宿、舍。他一把拉过了我，一把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肩上，然后还是用那浑厚的低沉的充满磁性的男低音，对我说，＂那边有路灯！陪我走一走，就回去。＂

            我心里一阵忐忑，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随他去了。我们默默地并排走着，他把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内衣。一阵夜风吹来，他打了一下冷战。然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我慢慢靠近，然后便是搂着我一起并排走了。我心里打鼓似的。我害怕他会侵害我。我虽恋慕他的歌声，但我视他为千万男人中的一个，仍然是洪水猛兽。我觉的他对我不安好心不怀好意。如果他敢在月黑风高里对我下手，我也绝不会束手就擒。我心里想着，那只能证明他根本不喜欢我，他想玩弄我，那么我可以用石头来防身。如果一个男人在没有任何感情投入及婚约之前，冒然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要贞操，那他一定是一个花花公子。不可以托付终身。这是我看了多年的世界名著之后，得到的结论。所以，我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作出最坏的打算。如果有必要，我会拿石头来防身，我这样告诉自己。

        ＂看你在簌簌发抖！你还冷吗？＂他搂紧了我，点燃了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仿佛一个成熟的男人。

        ＂我听说你在和一个初中女生在谈恋爱？”我低低地问。

        ＂那是过去的事了。那女生才读初二，那时候我们高二，后来她母亲把她转走了。＂H君悠悠地说，＂你介意这个？不都过去的事情了吗？让她去吧！＂

          “那么说，你已经放下了？＂我问。

          ＂我怎么听你的闺蜜X说你一直在暗恋我？是真的吗？我真有那么优秀吗？＂H问。

        ＂是的！从高一开始，我一直在暗恋你。我不否认，你确定很优秀。＂我又低低地说。

        ＂那我可以要你吗？＂H得寸进尺。

        ＂不可以！我母亲说过，没有订婚之前，不可以与男人亲近。＂我又低低地说。

        ＂好，那我们回去吧！＂H君讪讪地说。

路将走尽，将到校门口的时候，H君忽地站住，一把把我拥入怀中，动情地对我说，＂那么，你不反对，我吻你一下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NO，我的嘴巴已经被他堵上了，是甜甜的烟草味，淡淡的清香，是初恋的味道。弥漫开来，在夜色里伴我一路，惊慌失措地回到了宿舍。像是被惊吓到的小鹿。好险！幸好他是在灯光明亮的校门口下手。我还可以逃过一劫。我想，如果在树林里，这后果不堪设想。我的初夜，恐怕也就没了。我的人生恐怕也就毁了。好险好险！我惊魂未定地跑回宿舍，马上找到了我的闺蜜X，然后告诉她刚刚遭遇的一切。不料，她听了哈哈大笑，说，＂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再也不跟你好了！出卖朋友的家伙！＂我追着她的屁股，要揍她，＂我也把你的日记告诉你的那个他！看他怎么收拾你！＂

        “哈哈！不劳你出手！我的日记他保管着呢！他早就向我告白了！＂X向我扮鬼脸，说，＂谁像你一样整天和日记本谈恋爱呢？＂

        ＂睡觉睡觉！要熄灯了。＂有人敲门。

        ＂嘘一一＂我向我的闺蜜X摆了一个手势，脱衣、上床、熄灯。一个甜蜜的夜晚。我在梦里穿起了白色的婚纱，款款深情地走向他，H君，成为他的新娘。如同许多年之后，真实中的那样。我只是提前经历了将来婚姻的序幕，穿越了时空。梦里，我泪光点点⋯⋯是幸福、也是慌乱。还有无尽的思念。落寞。这是将来与他，H君，几十年婚姻生活的预演。

/ 2021.3.4简莉·写于鳌江·与H君的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