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春末夏初槐花盛开。清明后的雨水一落,村子里的槐树上忽地冒起一簇簇白色月牙状的小花。走在雨水打湿的乡间泥路上,槐花的香气伴着泥土草苗的清香,扑鼻而来。
童年里,春天的槐花夏天的蝉是我的最爱。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手工制作一个“盗花神器”——长棍铁钩。为了能把高处的槐花摘下来,智慧的乡亲们往往会把一个像抓娃娃机一样的爪子绑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如果一根竹竿不够长,那就用两根竹竿绑在一起,反正势必要把村庄里全部的槐花收入囊中。在村子里,凡事都是有讲究的。二爷爷家门前的槐树开花了,如果他自己家还没有尝鲜就被小叔家采去了一些,那二爷爷是一定会生气的。他会在吃午饭的时候端着碗,故意地走到邻居家里,边闲聊边抱怨地说小叔叔不懂事儿,不出一天,整个村子都会知道小叔叔干了个十分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倘若二爷爷家已经吃了一顿,或拌着面粉蒸,或加点鸡蛋煎,只要他家吃了一顿,那他一定会吆喝张家李家都来采,毕竟是老天爷赏的一口饭,不能吃独食。
我家里孩子多,每当这些节令的野菜美食正当季,我妈总会趁着婶子大娘一起组团去摘。我早上学时只要看到家门前有小竹筐和长竹竿,那中午准有好吃的。有一次陪我妈一起去摘槐花,我拎着小筐印随反应般地跟着我妈,我妈扛着竹竿战斗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四处找着槐树上的漏网之鱼。走到一颗花儿还算多的槐树下,我妈踮着脚举起竹竿,竹竿尽头的爪子卡住一个满是槐花的树枝,轻轻一转竹竿,一树白白的小花儿落地,我捡宝贝似的赶快拿起来放到筐里,随着我妈奔赴下一个目标。等小筐快装满的时候,我妈会把筐接过来,把槐花用手一撸,全撸到筐里,把树枝扔掉,晃晃竹筐,再匀一些空间出来,直到筐里满满都是洋槐花,我们才会打道回府。
到家拧开水龙头,把槐花倒进一个浅口宽底的大水盆里,洗上两三遍,放在漏网上沥水。我妈烧起柴火灶,和好面糊,把沥好水的洋槐花放进面糊里,一定要花多面少,加两个鸡蛋搅拌均匀,热锅热油,滋滋啦啦,煎好后的洋槐花饼焦黄翠绿,咬一口,满鼻满嘴的清香。
合肥的大街上我也看到了洋槐花,可是看到吃不到,这真的让我很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