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表记》诗解3君子能仁
题文诗:
仁有大小,义有长短.中心憯怛,爱人之仁;
率法强之,假资仁者.丰水有芑,武王真情,
诒厥孙谋,燕安翼子,仁及子孙,数世之仁.
情真义深,终身之仁.仁为器重,其为道远,
举莫能胜,行莫能致,中心安仁,天下一人.
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比人,贤者可知.
德輶如毛,民鲜克举;大道至仁,至简易行,
诗者好仁,向道而行,行仁不止,中道而废,
忘身之老,日有孳孳,真情所至,毙而后已.
仁之难成,君子能之:恭则近礼,近礼寡过;
俭则近仁,近仁易容:言而有信,信近人情,
敬让温恭,惟德之基.不以所能,病人不能.
圣人制行,不制以己,使民自知,劝勉愧耻.
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文之,衣服移之,
朋友极之,欲民有壹,至一至善,真情至诚.
君子真情,服服有容,有容有辞,有辞有德,
有德有行.衰绖色哀,端冕色敬,甲胄不屈.
惟鹈在梁,不濡其翼;彼记之子,不称其服.
正文:
全文:
子言之:「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数世之仁也。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终身之仁也。」
子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数多者仁也;夫勉于仁者不亦难乎?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子曰:「仁之难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过易辞也。」子曰:「恭近礼,俭近仁,信近情,敬让以行此,虽有过,其不甚矣。夫恭寡过,情可信,俭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鲜乎?《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
子曰:「仁之难成久矣,惟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极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是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是故君子衰绖则有哀色;端冕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彼记之子,不称其服。』」
分段释解:
子言之:「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数世之仁也。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终身之仁也。」
郑玄注:
子言之:“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资,取也。数,与长短小大互言之耳。性仁义者,其数长大。取仁义者,其数短小。数,所住反。憯,七惑反。怛,丹葛反。《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数世之人也。芑,枸檵也。仕之言事也。诒,遗也。燕,安也。烝,君也。言武王岂不念天下之事乎,如丰水之有芑矣,乃遗其后世之子孙以善谋,以安翼其子也。君哉武王,美之也。丰,芳弓反。芑音起。诒,以之反。烝,之承反。数,色主反。枸本亦作苟。檵音计。遗,于季反,下同。《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终身之仁也。”阅,犹容也。皇,暇也。恤,忧也。言我今尚恐不能自容,何暇忧我后之人乎。“我今”,《毛诗》作“我躬”。阅音悦。
[疏]“子言”至“仁也”。正义曰:自此以下至“不称其服”,更广明仁义之道,又显中心外貌内外相称,故更称“子言之”。“仁有数”者,行仁之道有度数多少也。“义有长短小大”者,言义之为体,有长有短,有小有大。言仁有数,则义亦有数。义言长短小大,则仁亦有长短小大,互言之也。若天性仁义者,则其数长而大。若强取仁义而行者,则其数短而小。长谓国祚久远,大谓覆养广多,短谓世位浅促,小谓所施狭近也。“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此明性有仁者,以天性自仁,故中心凄憯伤怛,怜爱於人,故云“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此明取仁者。率,循也。资,取也。率循善法,自强行之,非是天性,直取仁道行之者也。“《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者,证天性之仁其数长。所引《诗》者,《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美武王之德,言丰水自然有芑,喻武王之身自然有天下之事,故云“武王岂不仕”。仕之言事也。言武王岂不念天下之事乎,犹如丰水岂无此芑乎。“诒厥孙谋”者,诒,遗也;厥,其也;孙,谓子孙;谋,谓善谋。言武王能遗其子孙以美善之谋,谓伐纣定天下,以王业遗於子孙。“以燕翼子”者,燕,安也;翼,助也。言武王能安助其子孙也。“武王烝哉”者,烝,君也。言武王有为君之德哉。“数世之仁”者,以武王行仁,遗及子孙,是仁之所及其数长也。“《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此引《国风》者,明取仁义者,其数短也。所引《诗》者,是《邶风·谷风》之篇。妇人被夫弃绝,初忧子孙困苦,还自悔之。云“我今不阅”,阅,容也。言我今尚不能自容,被夫放弃。“皇恤我后”者,皇,暇也;恤,忧也。言我有何閒暇能忧我后世子孙之人乎。引之者,证取仁而行主,唯在我当身之主,何暇能忧及后世,是“终身之仁也”。唯望终竟一身,是其数短也。前文云“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仁义并言,此独说“仁”者,以仁事为重,故举仁言之,则其“义”可知也。注“芑枸”至“之也”。正义曰:“芑,枸檵”,《尔雅·释木》文。孙炎云:“则今枸芑也。”云“乃遗其后世之子孙以善谋”者,孙,谓子孙也。云“以安翼其子也”者,翼,助也。谓以王业保安翼助其子孙。案《诗笺》以“诒”为“传”,以“孙”为“顺”,以“翼”为“敬”,言传其所顺天下之谋,以安其敬事之子孙,谓使其长行之也。与此乖者,引《诗》断章。此经云数世之仁,故以为子孙而翼成之也。
【经文】
子言之:“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①。 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②!’数世之人也③。《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④。’终身之仁也。”
【今注】
①数、长短小大:这两句互文见义。②以上五句出自《诗经·大雅·文王有声》。芑(qǐ):通“杞”,枸杞。③人:应作“仁”,声近而误。④以上二句出自《诗经·邶风·谷风》。只是“今”,《毛诗》作“躬”。
【今译】
孔子说:“仁有几种,有大小之分;义也有几种,有长短之别。一个人如果遇到不幸的事情,就会从内心发出忧伤悲痛的感情,这就是真正的爱人的仁;依据法律勉强行仁,这不是真正的仁,而是借助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诗经》说:‘丰水边有杞树,周武王又怎能不惦念天下事? 留下安民的好谋略给子孙,使他们得享安乐。周武王真是英明伟大啊!’这就是嘉惠流及几代的仁。《国风》说:‘我现在尚且担心不能自容,哪里还有功夫顾及到后代呢?’这就是随着自身死亡而结束的仁。”
子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数多者仁也;夫勉于仁者不亦难乎?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
郑玄注:子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数多者,仁也。夫勉於仁者,不亦难乎?“取数多”,言计天下之道,仁居其多。胜音升。数,色住反。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言以先王成法拟度人则难中也,当以时人相比方耳。度,待洛反,注同。拟,鱼起反。中,丁仲反。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輶,轻也。鲜,罕也。仪,匹也。图,谋也。爱,犹惜也。言德之轻如毛耳,人皆以为重,罕能举行之者。作此《诗》者,周宣王之大臣也。言我之匹谋之,仲山甫则能举行之,美之也。惜乎时人无能助之者,言贤者少。輶音酉,一音由。鲜,息浅反,注及下并同。《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仰高勤行者,仁之次也。景,明也。有明行者,谓古贤圣也。仰止,本或作“仰之”。景行,下孟反,注“明行”同。行止,《诗》作“行之”。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废,喻力极罢顿不能复行则止也。俛焉,勤劳之貌。毙,仆也,好,呼报反,下同。乡,许亮反。数,色住反。强,其两反,一本作俛,音勉,本或作儳,非也。孳音兹。毙音币,仆也,本又作弊。已音以。罢音皮。顿如字,又徒困反。复,扶又反。仆,蒲北反,又音赴。子曰:“仁之难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言仁道不成,人所由不得其志。故仁者之过,易辞也。”辞犹解说也。仁者恭俭,虽有过,不为甚矣。唯圣人无过。易,以豉反,下同。解,古买反,徐又音蟹。子曰:“恭近礼,俭近仁,信近情,敬让以行。此虽有过,其不甚矣。夫恭寡过,情可信,俭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鲜乎?言罕以此失之。近,附近之近。下同。《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子曰:“仁之难成久矣,惟君子能之。言能成人道者少也。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病、愧,谓罪咎之。咎,其九反。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以中人为制,则贤者“劝勉”,不及者“愧耻”,圣人之言乃行也。甫行,下孟反。己音纪。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极之,欲民之有壹也。移,读如“禾氾移”之“移”,移,犹广大也。极,致也。壹,谓专心於善。移,昌氏反,注“氾移之移”、“移犹大也”同,徐又怡耆反,一音以示反。氾,芳剑反。《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言人有所行,当惭怖於天人也。怖,普故反。是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遂,犹成也。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无其行”,谓不行其德。是故君子衰绖则有哀色,端冕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言色称其服也。衰,七雷反。绖,田节反。胄,直又反。《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彼记之子,不称其服。’”鹈,鹈胡,污泽也。污泽善居泥水之中。在鱼原以不濡污其翼为才,如君子以称其服为有德。鹈音啼。鹈,鹈胡,音徒兮反,一名淘河。濡,而朱反。记,徐纪吏反。污泽一音乌,下又作洿,一音化故反。濡污,污辱之污。
[疏]“子曰”至“其服”。此一节广明仁,故言“子曰”。“仁之为器重”者,仁是爱养,非贤圣不能行,故言“为器重”。“其为道远”者,以广博覆物,是为道广远也。“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据凡庸,於仁不能胜致也。“取数多者仁也”,言於万种善事之中,论利益於物,取数最多者是仁也。言仁恩於善事之中,利益最多也。“夫勉於仁者,不亦难乎”,言仁为爱养,行之不易,故勉力行仁者不亦难乎,言其难也。“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者”,义,宜也。言在上君子,以先王之义拟度於人,欲使人必行先王成法,则难可为人,言人难中於古法也。“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者,望,比也。言以今世人道比望於古人,能合於今世事者,则是贤人也。若不能合於今世事者,则非贤人也,故云“则贤者可知已矣”。“已矣”,语助也。此明仁道不可以古义责人,当以时事拟人,是仁恩之心。“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言中心安静行仁,是天性仁者,天下之间唯一人而已矣,言少也。“《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引《诗·大雅·烝民》之篇,以明行仁者少也。“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者,此诗美宣王之大臣仲山甫也。輶,轻也。鲜,罕也。克,能也。言德之轻,易举如毛然,民尚以为重,罕能举而行之也。“我仪图之”者,仪,匹也;图,谋也。诗人言我与伦匹共图谋能举行之也。“雅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者,爱,惜也。言唯有仲山甫能举行其德,可惜乎无人能助行之者。记人引此者,证中心安仁者少,亦无人能行之,言贤者少也。注“輶,轻也。图,谋也”。正义曰:“輶,轻也”,《尔雅·释言》文。“图,谋也”,《释诂》文。“《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者,此《小雅》剌幽王之《诗·车舝》之篇。言幽王若能脩德如高山,则天下之人瞻仰之。若幽王有景明之行,则天下之人仰行之。引之者,证古昔贤圣能行仁道,则后世之人瞻仰慕行也。“子曰:诗之好仁如此”者,言高山景行,瞻仰慕行,是好爱仁德如此之甚也。“乡道而行,中道而废”者,言好仁之甚,乡仁道而行,在於中道,力之罢极而始休废之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言行仁勤急,忘己身之衰老,不自觉知年数之不足,言己虽年老,谓为数浅少,不复盈足,犹行仁不止。“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者,言形貌俛俛焉,勤劳行仁,每日恒有孳孳,唯力之毙仆而后已止,言行仁之道深也。熊氏云:“‘俛焉’,谓前儳焉可轻贱。”以为字同而注异。熊氏之说非也。
【经文】
子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数多者仁也。夫勉于仁者,不亦难乎?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 《大雅》曰:‘德毛,民鲜克举之。 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①。’《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②。’”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
【今注】
①以上五句出自《诗经·大雅·烝民》。輶(yóu):轻。仲山甫:周宣王时的大臣,封在樊,今河南济源县,排行第二,所以又称樊仲、樊仲山甫或樊穆仲。②以上二句出自《诗经·小雅·车��》。 止:语尾助词,通“之”。
【今译】
孔子说:“仁就像一件很重的器物,如果道路很远,那么没有谁能举着它,也没有谁能走完这段路,也只能从程度的比较上,以多的算作仁了。像这样勉力去实行仁,不是也很困难吗? 所以君子如果用先王的成法来衡量一个人,那么做人就很难达到标准了;如果用今天一般人的标准来要求别人,那么就可以知道谁是贤人了。”孔子说:“天性爱行仁道的人是非常少的。《大雅》说:‘道德就像羽毛一样轻,但却很少有人能举起它。仔细揣摩一下,只有仲山甫能举起它,许多人虽然有心,却无力帮助它。’《小雅》说:‘高山是大家所仰望的,大路是众人所共行的。’”孔子说:“作诗者的爱好仁道到了这样的地步,朝着大道前进,一直到不能再继续前进,才停止;忘了自己已经衰老,也不计较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仍然毫不懈怠,勉力向前,死而后已。”
子曰:「仁之难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过易辞也。」子曰:「恭近礼,俭近仁,信近情,敬让以行此,虽有过,其不甚矣。夫恭寡过,情可信,俭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鲜乎?《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
“子曰:仁之难成久矣”,言仁道难成,非始今日,其来久矣。“人人失其所好”者,人人,谓天下众人。由仁道不成,天下众人皆失其所爱好之事,若有仁道,人皆得其所爱好之事。所爱好者,是吉庆福祥也。注“言仁”至“其志”。正义曰:言“仁道不成”,解“仁之难成久”矣。云“人所由不得其志”,解经“人人失其所好”。由仁道不成,无所依恃,民人由此不得其志意之所好,多有祸害。若仁道成,人皆得所原也。“故仁者之过遥蹔辞也”者,以仁是善行,故仁者有过,其恶不甚,易可以言辞解说也。此谓取仁行者,故有过耳。其圣人天性仁者,全无过也。子曰:“恭近礼,礼主於敬。”故恭近於礼。“俭近仁”者,以俭不费用,无害於物,故“近仁”也。“信近情”者,信,谓言语信实,故“近情”也。“夫恭寡过”者,恒能恭敬,故寡少於过也。“情可信”者,以情示人,故“可信”也。“俭易容也”者,以俭则寡求,故“易容”也。“《诗》云:温温恭人,惟德之基”者,此《大雅·抑》之篇,剌厉王之诗。言颜色温温和柔恭敬之人,惟能为德之基也。引之者,结上文恭近,其过寡少,是为德之基也。
【经文】
子曰:“仁之难成久矣! 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过易辞也。”子曰:“恭近礼,俭近仁,信近情。敬让以行,此虽有过,其不甚矣。夫恭寡过,情可信,俭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鲜乎? 《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①。’”
【今注】
①以上二句出自《诗经·大雅·抑》。
【今译】
孔子说:“行仁道的难以成功,这已有很长久的时间了! 因为人们已经失去了爱慕仁道的心,所以仁者如有些过失,也就很容易解说了。”孔子说:“恭敬很接近于礼,节俭很接近于仁,信实很接近于人情。做人如果能恭敬谦让,那么虽然有过错,也不会是大错。为人恭敬能少犯过错,近于人情就让人信赖,日用节俭就很容易被容纳。由于这样做而犯错误的人,不也是很少见的吗?《诗经》说:‘恭敬谦让的人,才是道德的基石。’”
子曰:「仁之难成久矣,惟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极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是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是故君子衰绖则有哀色;端冕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彼记之子,不称其服。』」
“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者,谓不以己之所能使他人必能,若他人不能则为困病,是不以所能之事病困於人也。“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者,谓他人力所不能,必欲使之能行,若他人之所不能则以为愧耻,故不以人之所不能耻愧困苦於人。若能如此,亦仁者之行也。“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者,言圣人之制法立行,不造制以己之所能,谓不将己之所能以为制法,恐凡人不能行也。“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者,既不制以己之所能,但制以中人之行,使得可行,则民有所自劝勉,不能者自怀愧耻。如此则民得以行其圣人之言也。“衣服以移之”者,言圣人用中礼而作法,故制以礼信容貌,又用衣服移大之,使之尊严也。“朋友以极之”者,谓朋友相劝励,以极致於道也。“欲民之有壹也”者,壹谓专壹於善道,所以为此教化者,欲使民人专心壹意於善道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者”,此《诗·何人斯》之篇,是苏公剌责暴公。暴公谗谮於己,是不愧惭於人,不畏惧於天。引之者,言人之行,当须愧於人,畏於天也。“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者,遂,犹成也;实,犹充也。言君子既成其文辞,则当充实之以君子之德也。“耻有其德,而无其行”者,德在於内,行接於外。内既有德,当须以德行之於外,以接於人民。若有德无行,是君子所耻,故云“耻有其德而无其行”也。“《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者,此《诗·曹风·候人》之篇,剌曹共公之诗。鹈是污泽也,言鹈在鱼梁之上,能不濡湿其翼,以其为善,犹如君子在朝,能称可其服,亦为善。“彼记之子,不称其服”者,记是语辞。言彼曹朝小人之子,内无其德,不能称可其在外之服。引之者,以前经言君子内外皆须相称,故引此诗结之。注“鹈鹈”至“有德”。正义曰:“鹈,污泽”,《尔雅·释鸟》文。郭景纯云:“今之鹈鹕也,好群飞,沈於水,食鱼,故名‘污泽’,俗呼之为‘淘河’也。”云“以不濡污其翼为才”者,言凡鸟居水中,必濡湿其翼。今鹈鹕在水中,独能不濡其翼,故为才。案《诗》注云:“鹈鸟在梁,可谓不濡其翼乎?”言必濡其翼也,犹如小人在位,必辱其职。与此乖者,《注》礼在前,注《诗》在后,故所注不同也。
【经文】
子曰:“仁之难成久矣,惟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极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①?’是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是故君子衰绖则有哀色,端冕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彼记之子,不称其服②。’”
【今注】
①以上二句出自《诗经·小雅·何人斯》。②以上四句出自《诗经·曹风·候人》。惟、记:《毛诗》作“维”、“其”。鹈:水鸟名。即鹈鸪。梁:鱼梁,一种捕鱼设施。用土石或竹片横截水流,留缺口,然后用笱承接着,鱼随水流入笱中。
【今译】
孔子说:“仁道的难以成功,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只有德行高尚的君子才能成功。所以君子不会用只有自己做得到的事去责备别人,也不会用别人做不到的事去讥笑别人。所以圣人规范别人的行为,不是用自己的行为作标准,而是使人民互相勉励,使人民有羞耻心,从而按照圣人所说的去做。用礼来节制他们,用诚心来团结他们,用庄敬的仪容来修饰他们,用合乎礼的服饰来影响他们,用朋友的情义来勉励他们,这样做就是想让他们一心向善。《小雅》说:‘难道在别人面前不觉得惭愧? 难道就不怕上天报应?’所以君子穿上他们的衣服,还要用君子的仪容来修饰;有了君子的仪容,还要用君子的言辞来文饰;言辞高雅了,还要用君子的道德来充实自己。所以君子常以光有君子的服饰而没有君子的仪容为可耻,以光有君子的仪容而没有君子高雅的辞令为可耻,以光有君子的辞令而没有君子的美德为可耻,以光有君子的道德而没有君子高尚的行为为可耻。所以君子穿了丧服,脸上就会有悲哀的表情;穿了朝服,脸上就会有恭敬的表情;穿上军服,脸上就会有威武不可侵犯的表情。《诗经》说:‘鹈鸪在鱼梁上捉鱼,还不曾沾湿翅膀;那些没有德行的小人,真不配穿他那一身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