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记梦
爷爷奶奶替孩她妈当说客,劝她脚踏实地去找工作。
“小支啊,你妈跟我说啦,你现在还没写成,写成了还要往里搭钱才能出版,印出来还怕没人买。”
“不是的,我没这样想。”
“好好,那你是怎么想的?整天在家闲着,也不去找工作。”
小支盯着石灰地默不作声。
“好孩子听爷爷一句劝吧,别跟你妈对着干啦,她是为你好。去当个 多好。你看你舅奶奶家那个孩子,人家才毕业就一个月五千了。还有……”
“行,我知道啦。”
奶奶接过话来:“好孩子,爷爷也是为你好,你说你这样天天在家跟一群小孩子们瞎胡闹,算怎么回事是吧。”
“行行我明天就去找……”
临近毕业同学们要工作的在实习,考研的在自习,唯独小支回了老家,待在爷爷奶奶家。
刚回家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她在家门外看到有一个女娃,眨着黑亮的大眼睛抱着只布娃娃。她走近蹲下来问小妹妹怎么了,小女娃怯生生地不怎么答话。
小支百般讨好了一个钟头,小女娃才慢慢说了话。原来是只比表哥的闺女,来姥姥家玩儿,迷了路。
“到乡翻似烂柯人啊”,小支感叹:表哥女儿竟然已经三岁了,表哥只比我大一岁吧,我们还同学几年呢。从学校回来就宅在家,爷爷奶奶跟我说谁家孩子结婚啦工作啦、村里修什么建什么啦,我都哈哈着就左耳进右耳出了。
我也该出门走走啦。
小支把小女娃送回去她姥姥家后,小女娃却天天往她这儿跑。
越来越多的小孩子来小支家玩儿。
小支切西瓜、买零食,带孩子们走在土路上“去郊游”,去田里抓蝴蝶蜻蜓。
她只把孩子们当玩伴,却不知自己被老家胡同的妈妈们当成了免费的托儿所阿姨。
“这只蝴蝶应该不会飞了啊,一只翅膀没断下来也折了,另外一侧的翅膀我拿着呢。”
小支捏着一只鲜艳纤薄的翅膀,讪讪地跟鸣鸣小朋友解释。
半个小时前,鸣鸣拿着蝴蝶跟小支显摆“我的蝴蝶!”把蝴蝶赏赐给小支,跑出去和同伴们玩了。回来就发现蝴蝶没了,只有灰头土脸的小支。
小支和鸣鸣半跪着,一个拿着手电筒一个拉着拖把,在蝴蝶掉落的地方——两个互相垂直的四腿儿木床的交合角里——翻动。
俩人头上一层汗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小娣边捣动边嘟囔“不可能飞跑,就在这啊”,翻起了床下的土灰,拉出了一只吸满土的黑色千层底布鞋。油炸膨化零食的包装袋上撕下来的一角在光下反射着沾着油渍的银白色的内里。
唯独不见那只鲜艳的断翅蝴蝶。
小支和小少年小帅站着河边土坡上说话,
“你每天都路过大鱼沉吗?”
“是啊”
“能不能帮我带个东西,就在大鱼沉大路边上……”
“你爸妈那儿?”
“是,他们说要给我带个小包裹。
我妈给说了个工作,请人写了介绍信……”
“啊,你看那是不是鳄鱼”
从浑黄的河水里露出厚盔甲似的背,一会儿消失在浊浪里,一会儿又抬起头露出长长的嘴和上面扁平的大鼻孔,应该是了。
真没想到,新挖的河里有这么个大家伙。
路边的人们也发现了,赶超市大促销似地围过来,拍照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