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宁静,平缓。就在这宁静的日子里,小绿悄悄走进了我的生活,自睡梦中。
初秋的早晨有淡淡的晨曦、和淡淡的草木气息,我在院子附近的栅栏边写生,小绿就安静地睡在藤蔓下的一片叶子上,后来,就睡到了我的画稿上。小绿绿色的身体优美纤巧,美好得仿佛它是世上唯一的一只蚱蜢。小绿的翅膀收拢着,且很严实地包裹着它的身体,就好像是在保护它自由高贵的灵魂。小绿的腿很纤细,可上面那些棱角分明的锯齿,却让它小小的身体显得不可侵犯,而且,即便是睡着了,小绿半立的腿仍仿佛随时可以一跃而起,一飞冲天。
这个初秋的早晨很寻常,如果和以往的早晨装订在一起,它们完全可以重叠在一起的,且不漏一点边角。
小绿一直沉浸在它的梦中,我画完第一幅白描稿时,它没醒来,我画完第三幅时,它还是没有醒来。而这个容纳我们的诺大尘世已经醒来了,尘世中人也已经醒来了,有车辆不断从我的身边驶过,我不停地起身让路,又不停地回到原位,可因为小绿的存在,我竟丝毫不觉得厌烦,在逐渐噪杂起来的杂乱尘音中,我仍在看护着睡梦中的小绿,就像看护一个婴孩,一个属于我的小小婴孩,虽然它只是一只蚱蜢,一只普通的绿色蚱蜢,可因为它宁静的晨梦,这个秋意微凉的早晨,竟美好得让我忘记了人与自然的距离,以及我与这只蚱蜢的距离。
距离从来都是存在的,能让距离消失的,除了灵犀的相通,就是心灵的相融,这与财富无关,与权势无关。人类虽名为同类,可因为野心和欲望、猜忌和嫉妒,却已逐渐疏远得没了同类间的那份温情,但人类不喜欢自省,人类只习惯于抱怨,习惯于厮杀,有声的,和无声的,这尘世因而也就变得无趣,无趣的尘世让人心生厌倦,而一个睡梦中的小绿,却让我的生活变得鲜活且富于生趣。
小绿不懂人类的语言,但真正的灵犀相通无需语言的装饰,所有的巧言与谀媚,在注重做人品格的人眼里,都只是一种滑稽而拙劣的表演。小绿只是一只虫,一只渺小的虫,但它自然,真实,因而能轻而易举地攻克人的心灵,并抵达人的心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