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经获得了几乎所有的记忆。”塞壬喝了一口咖啡，头都不抬一下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书：“那么你对于这次神族的入侵有办法了吗？”

  “技术上有了一点点。”

  艾尔奇亚从长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塞壬。

  白桦看见塞壬的瞳孔在对上那张纸的瞬间紧缩了一下，随后便又恢复到原来的大小。

  “空间魔法么？”她兴致勃勃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副眼镜戴在鼻梁上，以几乎可以舔到纸的距离贪婪地研究着：“从来没见过呢……这是做什么的？”

  “我们最大的劣势就是神族可以攻击到我们的世界，而我们不能。”艾尔奇亚的脸上挂起了一副胸有成竹的微笑：“而这个做到了——大型跨多层位面转移装置，通称'巴别塔'。”

  “这是一切的基础。”他继续说道：“在这之后，我们将会对被放逐的神族阿尔德给予我们的关于神族的技术进行解析，然后再利用后对神族的世界发起总攻。”

  “将身为神族的阿尔德放逐下界……”塞壬放下手里的图纸叹息道：“这恐怕是这次战争中神族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

  “他们不会这么认为的。”

  一个冷漠的熟悉声音从白桦背后响起，她浑身一僵，旋即转头怒视向自己身后的阿尔德。

  “大贤者。”

  人类形态的阿尔德微微地对艾尔奇亚点头致敬，但随即又重新恢复到了那副带着微妙轻蔑的冷漠模样。他继续用无机质的声音说道：

  “神族永远不会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他冷冷地补充道：“当然也不会对屠杀人类以补充自己的能源有任何的懊悔。”

  白桦的脑海中再次闪过莱特等人的模样。她咬了咬牙，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但在她在挥出去之前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满腔的怒火重新压回肚子里。

  艾尔奇亚用赞赏的目光欣慰地看了看她，白桦则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作为回报。

  “为了活下去的魔力，我必须尽全力帮助你们。”阿尔德对艾尔奇亚深深地弯下腰去：“大贤者，感谢您的魔力。”

  “各有所求而已。”艾尔奇亚淡淡地说道：“不必感谢我——对于你给予给研究人员们的技术他们研究的如何？能够应用吗？”

  “很遗憾。”阿尔德保持着深鞠躬的姿势继续报告道：“由于人类的技术水平实在太低，要实现这些有着很大的难度——至少每个人类个体都成为像是神族个体那样的战斗单位是不可能的，但下位复刻或许可以。”

  “可以重现几成的能力？”

  艾尔奇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毫无中断地继续问道。

  “不足一成，个体百分之五上下浮动就已经是极限了。”阿尔德说道：“尽管如此以人类的技术依旧有着极大的障碍。”

  “明白了。”艾尔奇亚微微点了点头：“这一趟行程结束后我也会去看看——不管怎么说，我的脑内依旧拥有大量巴别塔时期的失落技术，或许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那么，你们究竟要去做什么？”塞壬左手叉着腰，右手则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桌子上的地球仪：“这个地方又没有巴别塔圣器又没有神族入侵迹象，方圆百里甚至连城市都没有一个。”

  “有一个无法被检测到的巴别塔圣器。”艾尔奇亚盯着那飞转的地球仪：“那是七十一位英雄的墓地，是黑暗的栖息之所。”

  “遗迹？”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艾尔奇亚闭上了眼睛，脸上渐渐浮现出某种淡淡的哀伤。

  “那里只有黑暗而已，因为哪里是黑暗的温床。”他微微地抬起头，像是在回忆什么般继续说道：“还有被我所抛弃的……最后的记忆。”

  “那七十一位英雄是……”塞壬有些困惑地抬了抬眉毛，但随即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生成传送门上：“算了……古人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

  “麻烦了。”艾尔奇亚缓缓走进那旋转着的传送门与它所倾斜出的乳白色浓厚雾气中：“白桦，和我一起来。”

  白桦慌忙对塞壬挥了挥手表示告别，随即便一同踏入了门内。

  传送门消失在空中，图书馆里只剩下石像般的阿尔德和轻抚着地球仪的塞壬。

  阿尔德对塞壬微微鞠了一躬，随即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居然能驯服……不，应该算是威胁这种怪物。”塞壬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桌上的咖啡重新拿起来凑到嘴边：“艾尔奇亚还真是……”

  赤色的戈壁在万里无云、宛如海面般的深蓝色天空下无边无际的朝着远方延伸。起伏的沙山像是趴伏在地面上死去巨龙的脊背一般，壮阔但却又不乏悲凉，而那些风化的奇形怪状的巨石们为这荒凉的世界更添一抹荒诞——或许更像是墓碑，祭奠着早已被人遗忘的七十一位英雄们。

  艾尔奇亚凄凉地笑了笑，对着那寂静无声的沙丘庄重的鞠了一躬。

  “大贤者艾尔奇亚。”他轻轻地说道：“归队。”

  风携着粗糙的沙粒将他的声音向远方卷去，艾尔奇亚那宛如黑色羽翼的长袍被高高扬起，像是英雄的旗帜般悲戚地猎猎作响。

  白桦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与这片荒漠一般同样的肃杀，于是她很知趣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在艾尔奇亚的身旁，让那被风拂起的长袍摩挲自己的皮肤。

  “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要带你吗？”艾尔奇亚突然冷不丁地问道。

  “因为我出于自己的意志说想和你同行？”白桦怯生生地答道：“你……不认可我的想法吗？”

  “我当然认可，不过这只是一层原因。”艾尔奇亚自然地将手放在白桦的头顶上：“主要原因是你体内的混沌。”

  “那不是已经造不成威胁了吗？”白桦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从艾尔奇亚手上传递过来的温柔。

  “放在体内肯定没好事。”艾尔奇亚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况且你不想重新恢复自己流泪的能力吗？”

  白桦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驱逐黑暗只能用火光。”艾尔奇亚有些神游地看着那蓝的发黑的无限天空：“我的火不足以将你体内的混沌全部驱逐……但他们的火肯定……”

  “逐火之蛾之所以会甘愿燃烧自己，正是因为它期望着光和没有黑暗的未来。”他在心里想道：“你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