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道别在这海边的交叉口,你向后,我向前,我却看不到前方的路,也不会知道背后的你沉入了多深的泥。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是那么腼腆。你的伙伴坏笑着推搡你到我的面前,我迎来了你简洁的一句“你,你好。”随后,你像逃难一样溜之大吉。
橙黄的发色让你一直羞愧,你不想离开宿舍,不想结识新朋友。三番五次喊你出来,你才不情愿地戴着蓝色的鸭舌帽,随我去校外的海边闲逛。
你小心地和我说喜欢蓝色,鸭舌帽融在海蓝里,你想整个人也揉进深邃的海中,却发现蓝与橙是如此鲜明的对比色,怎么都遮掩不住那热情的橙。
我喜欢吃橙子,你却每次看着我买来的橙子一脸愠怒。那次你把橙子扔到远远的垃圾桶,砸到正在捡饮料瓶的老奶奶。我气得转身就走,不顾你可怜的眼神。
我拉着别的男孩子去看电影,逛书店,故意在朋友圈发亲昵的自拍,只给你可见。
你没有给我点一个赞,没有留一句评。直到我翻你的朋友圈,才看到惨白的一杠,像是海与天的交界线,将你和我永远隔开。
你的伙伴在学校论坛指桑骂槐,数落一个水性杨花的妹子,将那女孩儿损到没有一厘一毫可以存活。你也将我删除,拉入彻底的黑名单。
我和我的橙子们一起躲在宿舍,大口地吞噬橙瓣,任周身的肥肉与我一起堕落,慢慢涣散,再扔掉手机,拿起一本又一本小说深陷文字的毒药。
兴许是你的“良心发现”,你鼓起勇气摘掉帽子,夜夜站在宿舍下面的晾衣架边。灰暗的环境,你的头发却如此扎眼,旁边经过的女生们个个窃窃私语,掩嘴而去。
宿舍的女生几番劝说,无人能说得动增了十斤肥肉的我。最后,我甩开被子,拿着一盘橙子瓣,大摇大摆地走下楼。
远远看到你那明晃晃的橙发,我讪笑着走过去,递给你一瓣橙子。你拿起来放入嘴中,盯着我认真地咀嚼,忍着痛咽下,又拿起一枚,再咽下。
我把橙子连带盘子扔在地上,蹲下大哭,你也放低身子,杵在我的旁边。从模糊的眼缝里,我看到你手的影子抬起,又放下。
宿舍的伙伴来接我,捡起盘子,嫌弃地看了看地上的橙瓣还有落寞的你。
我不想起身,你配合舍友一起扶我,我大骂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橙色的头发吗?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头发!
舍友皱眉扯走我,又歉意地冲你勉强点点头。回到宿舍,我继续发呆,床里边一排书一起看着我嘲笑,终于被我们魔化了!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摸了摸腰间的肥肉,理了理混沌的长发,趔趔趄趄去洗手间梳洗完毕,再打一个久违的电话。
海边的风吹透我凌乱的心,将我的油腻也吹到清凉。你走着僵硬的步子,踩着处处陷阱的沙滩,歪歪扭扭逐步靠近。
我该以怎样的心情去迎接,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你?
你停在我面前,干净整洁,白色的棒球外套,浅棕的牛仔裤,右手里是一大袋欲被食用的橙子。这次,你没有带蓝色的鸭舌帽,任橙色的头发飞舞在阳光下。
我们相视无言,你的瞳孔映照着我茫然的眼珠。海浪一波又一波翻过来,又退回去。海鸟靠近后一声惊叫,我的心也哆嗦了一下。
你?
嗯?
要,要吃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