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地下久了,也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地下室阴暗潮湿,周遭都是沉重的黑暗,照射不进一丝浅浅的阳光,在那个狭小压抑的空间里,判断时间的唯一“标准”就是手腕上的表,这样的生活“不见天日”,这样的状态“无可逃脱”。很多时候,看着身上冒出的红疹,我们只能无奈的涂上药膏,然后露出“富含深意”的苦笑。没有在地下室“挣扎”过的人,只凭想象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诚然,现在的帝都加快了封闭地下室的脚步,但在那个地下室还极度盛行的时段,无数人在这里栖息,无数人在这里哭泣,无数人失眠在这拥挤的城市。他们辗转,他们反侧,他们深思,他们沉默。
在这无数人的范畴里,我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们就是我,我就是他们。我们都一样,“漫无目的”的徘徊在城市街角,找不到方向,看不到未来,我们周而复始的重复着简易单调的动作,丝毫不敢有一点懈怠,因为这个动作是来之不易的,可以养家糊口的“饭碗”。。即使疲惫,即使煎熬,我们也无法轻言放弃,毕竟,现实是残酷的,生活在现实中的我们是要学会面对残酷的。
高考后,我便开始了打工的“征程”,即使父母为我准备好了大学学费,我也依旧想为自己的生活承担一些责任。已经成年的我虽然还不具备自食其力的能力,但最起码,我可以减轻父母在我身上的“投入”。抱着这份信念,我提着行李来到北京,打算用劳动换取报酬。在车站等人的时候,我看着人潮拥挤的城市,心里莫名有些凄凉。一群农民工躺在车站的旮旯处睡眼朦胧,东倒西歪的他们互相依靠,残破不堪的行李摊放在旁边,如此温馨又如此寒冷。过往的人群行色匆匆,他们有的衣着华丽,有的浓妆艳抹,有的时尚超凡,有的普普通通,在人们的眼里,我捕捉不到一丝停驻的目光,他们像极了没有情绪的“机器”,像极了“尘世之外”的个体。
小学同学将我安置在地下室里,他说,我可以休息一天,明天正式上班。当然,我也得抽空去办健康证。要知道,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抽血,可为了工作,我硬着头皮接受了这样的“折磨”,潮湿的床垫分分钟能挤出水的节奏,身上的被子飘散着发霉的味道。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同学告诉我,我盖的被子白天已经晒过了,如果没晒,情况会更糟糕。这样的“意外”让我目瞪口呆!夏天的地下室像个“水笼”一样,水蒸气散布在屋子的每一个间隙,让你无法畅快的呼吸。生活在这里的我们,偶尔皮肤会过敏发痒,偶尔衣服会残留“霉气”。
刚洗的衣服,无论挂在屋里多久,都不会干,原本干净的衣服,在屋里放久了,也会变潮“长毛”,你想干干净净的出行,衣服上的味道却让你尴尬。你想将衣服晾在太阳下,可,如果下雨,要出去工作的你,哪来得及收衣服。而且,栖息在地下室的人那么多,楼上可晾晒的衣杆那么少,习惯慢吞吞的你根本无法体会“先下手为强”的快感。
工作了一天,浑身都是臭汗,想冲个澡,却始终排不上队,要知道,在几百人居住的空间里,只有四个公用水龙头,一个洗澡间,一间厕所。生活在这里的人,早没了那么多讲究,大家穿着睡衣毫不尴尬的擦肩而过,偶尔,还会不时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地下室的一切貌似都是混乱的,大家过着“大杂烩”的快餐式生活,在这里,只有生存,没有一丝生活的味道。我知道,大家也想好好生活,只是,生存总是先于生活而存在的。
在生存阶段,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落脚处,累的时候可以有个地方“接纳”自己,我们徘徊在城市间,留连着城市的温存,掩盖着自身的辛酸。
我们分不清白昼深夜,因为眼前充斥着一样的色调,地下室常年开着灯,我们不知道白天与黑夜的距离,昏黄的灯光渲染开来,貌似这就是我们一直生活的世界。独立于白天黑夜,存在与“翻转轮回”之间。
我是鼠族,“不见天日”的鼠族,即使到了现在,我依旧对那时的生活记忆尤深。
我们是鼠族!我们“见不得光”,我们心存梦想,我们迷茫彷徨,我们找寻方向,我们怅然若失,我们微笑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