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花事记流年》
文/月映云茫『原创』
曾记一段时日里患了苦疾,暂将病身寄于故园。腿脚不便,便整日卧于床上。每日所做也无非是些琐事——规规矩矩地吃饭,吟句,读诗,偶有闲情,便向陌生的笔友讨要好句。这般的时日竟也有了端居的意味。然而临窗的时候,望着晚春的花落,一阵风泠泠又一阵雨潇潇,才知这隔绝的生活到底是些微苦的味道。
窗边种了梅花,却不知何人手植。记忆里但曾记得,老屋修建之时,它便立在了那儿。依诗中所言,梅花傲寒则愈艳。而想必是故园气候温和的缘故罢,无十分凛冽的寒,窗边的梅花也总是开得稀稀落落的,并不十分好看。然而,梅花却很守本分,虽不讨喜,却兀自在薄寒的春天生出点点的红,如同风雨后寒枝上喘息的蝴蝶,引人生怜。
它到底是梅花啊,牵连了无数的心魂。它便这么开着,从不过问世人的眼光。每日夜里醒来,因患疾之故,便时常责恨自己,生怕今后也会卧病在床,有时竟又起了轻生的念头。不时便看向窗外的梅花,花木扶疏,浇了白茫茫的月光却也有了娇妍之姿。然而冷风中的花瓣却依旧颤抖着,竟叫我生了怜意。心里生疼,生怕这些花会一夜之间全部凋零归尘,便顺手折了一支梅花相枕,心想哪怕我与它一丝风中暖,它留我一丝枕边香,那也是好的。这般想着,寂寞的长夜便不孤寂了,反倒有了些许的暖意。
“窗前一样寻常月,才有梅花便不同。”那株梅花平平凡凡地开在我的窗边,陪伴了我卧床一年的岁月。如今,我已如正常人一般在这尘世平凡地活着,却依旧记得某个月夜是如何在梅树下窥见自己的心魂。
一日去看望一位患了抑郁症的朋友,彼时她如往常一样说些模糊的话。倘我是旁人过客或许会觉得好笑,但我不是。每次见她便无不深觉生命之卑微和渺小,究竟是怎样的痛才造就了我们今日的人生?不时便想起史铁生笔下那位每日都会去小公园见榕树花朵的小女孩。上帝赐予了她美貌,却并未赐予她与常人同等的智慧。这本该是件令人叹惋的一件事,然而史铁生却将这种不幸的遭遇写得如此的不同:“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渡化了佛祖。”故而我也常以为在这世间平平凡凡地活,也能美得不可方物。
别时我贻梅数枝,总想着像古人一般,能寄给她整个春天,也总盼望着她即使在花季寥落的岁月,也能有春可寻。毕竟,人只要活着不死,便什么都会有的。
傍晚之时,立于梅树下。花枝疏斜,花雨零乱,忽而想起林清玄先生的文句:“再好的花开在山里,如果没有被人望见就谢去,便减损了她的美。”可是,真的减损了吗?
不,春总会回来的,花也总会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