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人,或自撰或借他人笔下的自传,或多或少都有些珍视的文字讲述自己的故事。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便会成功;”
与饱腹可口、香腻心灵的鸡汤段子相较;我更倾向于另一碗无色无味的清水。
“ 路,在哪里?”
人生是一片草原,一片沙漠,一片波澜。我们没有方向的寻找,寻找那个给予了一生期望的一株草,一粒沙,一滴水。
然后,找到了以后,你回眸。
染着血的苍穹戈壁腥风吹缭而过,尚温未凝的血液如露水般在草尖滑落。
你提着啃齿断刃的长刀站在最高的尸堆上放目,再次寻找。
起点在哪里?
人生是一座繁华的城,我们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穿梭,在四通八达的胡同里摸索,我们仍在寻找;不知何时能找到,不知能否找到。
踩着百层高楼,远离地面的喧嚣;吐一口烟圈,转眼又被来自脚下的风从下往上吹散。
你寻找不到了;所以你打算铺路,铺那些记忆中渐渐消逝的路,留给自己回望。
于是就有那些自撰、他人的自传。彰显自己,初心未亡。
你忘了回家的路。
记得四年级时老师让我们写过一篇作文,《十年后的自己》_
大概内容是:十年后,我是一个科学家;我开着宝马参加同学聚会,和我的好兄弟老赵互相吹牛。
十年后的现在,我未能成为那时心目中的自己。
十年,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比宝马更好的车,有比茅台更贵的酒。
而最重要的是,有比老赵更铁的朋友。
十年后的我并不擅长吹牛,吹牛会脸红。
荒草依依的原野,我成功的逃离了通往成功的轨迹。
后来,再听到别人提到这种问题,我总是在心中充满鄙夷;
我不再想象十年后的自己,只是徒增的失望。
我是个平凡的穷小子,我的身边也都是平凡的小子。平凡的我们过着不平淡的日子,用一生的时间去验证,与梦无缘。
“猪妖”通假字,同朱耀;
有人叫他猪腰子,还有人叫他猪肾,他有几个朋友就有几个称呼;
人如其名,听名字就能感受他的粗犷,糟乱的自然卷掺杂几根银白,本来就没型的头发瞬间爆炸。
说他黑的人都是色盲,“猪妖”不黑,只是蜡黄。
只是他的蜡黄不是虚弱,而是烤乳猪上滋滋油脂的“蜡黄”。
大脸,小眼,青须,还有一个不对称的酒窝。
作为朋友,我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的眼睛说:“猪妖,你真帅。”
用大多数路人的目光来看。讲真,猪妖说不上帅。
腰子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贴了沙僧胡子的猪八戒。只是他的本体不是家禽,是野猪。
和猪妖未识时,我是带着嫌弃的;
有一年分宿舍,他成了我的下铺,我成了他的上铺。
每个闷躁的夜晚,跟他同一个频率的颠晃床,而这一晃就是许多年。
近猪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我接受了他,是我被他同化,然后理所当然的归为了同类。
猪妖会吼功,有次他在被窝里打喷嚏把隔着一层楼的楼梯道声控灯吓亮,一齁成名。
我也不甘示弱,想要发掘自己的不同,一天中午趴在桌子上悬空睡觉,流了一兜哈喇子;这幕恰巧又被同学拍了下来。
无形中形成了震慑,腰子对我唯唯诺诺,怕我睡在上铺把他淹了。
和猪妖熟悉的人,没人会说他如何如何。他的人格魅力不在脸上和嘴上,而在举动上。
又或者说,他没有魅力,只是努力的做事,不惧辛苦的做事。
高二学业水平测试后,腰子毅然离开学校;
扔了包里的书塞几件单薄衣服,独自一人去七百里外的工厂打工赚学费。
在招聘的六十个人中毫不起眼,半年间离职、辞职、退出,只剩了三个人。包括已经是组长的猪妖。
一个正读书的十八岁男孩,在枯燥无味的电子厂干了半年夜班。
不知道是他的执着还是麻木,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如果有一天腰子成功了,不知道华硕公司还有没有他的员工记录。
2016年春,腰子以最好的学业水平测试成绩报考最差的专科学校。
他自嘲,我这样的人去南京的学校面试,指不定蹦出个孙悟空把我抓走。
如果那些老师知道你的工作经历,会么?
春末夏初,蝉鸣未鸣,腰子又一次背着包离开。
从一个电子厂的小组长到饭店的服务员。
他上不了南大,却想看看南大校园两旁的老法桐。
他告诉我,这个饭店在南京大学旁边。
我每天给南大的学姐学长端盘子上菜,可是老板不让我看客人的脸。
你一个最差的专科生和南京大学的大学生差几个等级,你手指头够数的么?
每天九点三十上班,腰子八点就站在门口晃悠。
四个月后,从一个服务员升到大堂经理,工资从2800升到5000。他不再需要站在门口低着头喊一声,欢迎光临。
夏末,腰子提出辞职,老板诧异的问他为什么?
腰子不好意思的挠着那刮的光亮的青皮小酒窝,弓着腰说:我还得上学。
父亲总是拿我和腰子对比,父亲比我更看好腰子;而他,只见过腰子一面。
腰子和南大的学生差了几个等级,我就和腰子差了几个等级。
他能对着屋檐外的阴雨笑;我却总莫名奇妙的陷入悲伤失意;这是我和腰子之间无法缩小的差距。
我们都是平凡的穷小子,我不去幻想自己的十年,却敢大胆预言你的十年;
成功的人,或自撰或借他人笔下的自传,或多或少都有些珍视的文字讲述自己的故事。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到成功之后?为什么要等到三十以后?
北风呼寒,文字不暖,如若不嫌,可否赏脸?
趁着故事有我,帮你写一段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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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提及兄弟两个字,总感觉太义气太社会,担待不起。
他是个很社会的人,他有他的小社会。
一个和猪妖完全相反的妖怪,猴精猴精。
帅的一比,吊的一痞,内穿白衬衫,外穿小西服。这是对他的褒奖。
油嘴滑舌,甜言蜜语,挑眉逗笑,油腔滑调。这也是对他的褒奖。
不知是他频繁还是我频繁,每次去厕所都能遇到他。他吸烟,我……我乘凉。
一手叉着腰一手夹着烟对我笑,我也只好笑着回应。一年下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只是课间去厕所时,总能看到他吞云吐雾的练功。
砰!
“都装什么逼!”
“你和谁横的!”
新班级里他看不惯小混混吹牛,踹翻了桌子。结果被一群混混推倒。
我带着怜悯的冷眼看着没有帮忙,他扶着桌子看到我的目光,又给我一个微笑。
说不出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我感觉我背叛了一个对我微笑的人;而最讽刺的是,事后他依旧对我微笑。
问过自己,如果再来一次,我会不会跟他站在一起?
不会吧。我是那么懦弱。
或许是我背叛了,可我又庆幸。
因为第二天他居然和那些混混打成了一片。如果我陪他站了起来,我自问无法接受那群人。
他的圈子我不懂,他的兄弟不是我的朋友。尤为重要的一点是,我不知在他心里,我是他的同学还是朋友。去厕所,他不再对我笑,我也不再向他投无趣的目光。
我和自己说,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坚实深厚的关系,只是两个互笑的逗逼。
而笑容,在烟面前一文不值。
2015年夏,他因为屡犯校规被开除,我屡犯校规即将被劝退,自己主动提出转学。
在完全不知情,完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
第二天,在新学校新教室,成了同桌。
百感交集,
两个勇于反抗校规校纪的患难兄弟又碰了面,无形中关系有了升华。
我以为我成了他的兄弟,可我低估了他的能力。
没到两周,他再次建立了自己的圈子。烟圈,游戏圈,女人圈。
有了烟友,有了聊游戏的朋友,有了撩戏的女生;对他的交际能力,我是心悦诚服的。
我是角落里那个受创舔舐伤口的土狗,他是被人抢着抱的泰迪。
好在,我们都是狗,不管走的多远都会在天黑前回家。
男人都有一团火,有如悠长不灭的篝火,有如短暂绽放的焰火,而他的火,是一根根忽明忽暗的烟火。
我自认为是懂他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静下心,他会主动和我谈人生,我也只能和他谈人生,因为聊其他事,我总是跟不上他的思绪,又或者我太low;
他不厌烦的给我的俗段子提建议。我耐心的不插嘴的听他讲游戏,他不厌烦的帮我把手机拿回家充电。
从八月充到一月,从暑假充到寒假。
你能想象一个书包,装的不是书,不是衣服,是一堆手机和移动电源么?
他帮所有人充电,不厌其烦。一直到毕业。
就如不知道别人是否怀着感恩的心一样,我不知道猴精猴精的他这么做是否有目的,是不是为了收买人心。
但我每想起那段最繁忙又最轻松的高三,真心感谢他。
和屎运认识两年,没和他上过酒桌,只进过网吧;没经历过被砍的冒险,只有如水的平淡。屎运是个“社会”的人,他有他的小社会。
而我不在他的社会里,不是他撵,是我待不惯;老实说,我不喜他的那些以烟为媒的朋友。
混社会的总喜欢以兄弟相称,他从未这么称呼过我。
这让我心安,我们还小,彼此担待不起。
陪他抽烟喝酒的兄弟千千万,很幸运,如清流的朋友再找不到第二个。
陈桥往事多风雨,
世孤零零独一曲。
运道而歌可奈何?
万古长青梦如缕~
这片不能成仙的天地,如果还有人能够成功,只能是你和猪妖;看好你,小伙!
染血的苍穹滴血成凌,断齿长刀定于寒风,
藏掖着梦的男孩,让自己死在路上,别倒在禁止吸烟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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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交际的猴精,勤劳务实的猪妖,写段子的唐僧。
长路漫漫妖怪多,西游路上有你我;
这些文字写的有些突兀,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只是在这个依旧吹着寒风的江南,想家了;
最长的夜最黑的冬至,天冷,想你了。
即使你看不到,即使是我对着寒风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