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5年夏天，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我把所有的书都卖了。三年，整整三箱书。
很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
朋友劝我留下一些，“万一没考好呢？”
我当时想，去他大爷的，考上哪儿算哪儿，决不复读，我受够了。
于是一本不落地，全扛出去卖了。收废书的阿姨扫了一眼秤，递给我一把零钞。
我数了数，九块五。
我苦笑，当初我买的时候，这里面任何一本书，都不止九块五。
我没说什么。把钱往兜里一揣，拎着行李回家去了。
有些东西啊，一旦在心里廉价起来，就真不在乎能值多少了。
我在离学校大约一百米的地方上了车，车子发动时，我趴在车窗上，看着待了三年的学校，默默说了声再见:
去你大爷的高三，再也不见！
2
八月，我拿到了大学通知书。
结果没有当初预料的那样坏，但也不是自己梦想的学校。
我对自己说，算了吧，有大学上就不错了。
同级文科第一的女生复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和朋友啃鸡爪。
“原因？”我一边死力咬着手上的鸡爪一边抬眼瞅着她。
“她要考中国人民大学。”朋友咬着鸡爪回道。
我严肃地放下手中的鸡爪，“她是个有梦想的人。”
朋友严肃地说:“嗯。”
我知道她一直都想考进中国人大。虽然她一直是文科第一，但当时在我们学校，能考进名校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她没考上，也算正常。
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去复读。
她考上的学校其实也算不错，大概复读也是克服了重重阻力。
毕竟很少有人理解放弃眼前的美好而去追逐不可预见的未来。
毕竟很少有人有放弃一切从头再来的勇气。
她也是破釜沉舟。
只不过，她是视死如归的将军，而我，是落荒而逃的败兵。
她的确，是个有梦想的人。
3
我在大学浑浑度日的时候，偶尔听人说起，她在复读期间一直名列第一。又说，在她复读之前，有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一直是第一，可自她去了之后，那可怜的小男生再没拿过第一。
我说自然，她到哪里，都会是优秀的。
当你为梦想孤注一掷努力前行的时候，全世界都会对你肃然起敬。所谓拦路石，不过是试探你的决心，是否真的坚定不移。
我说这话的时候，在啃鸡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起她来，都有鸡爪。
后来我想了想，这大概就跟很多村头大妈东家短西家长地唠八卦是一样的，总少不了一把瓜子。
许多话在说起别人来总是头头是道，可到自己就怂了。或者干脆，就没想过把这话往自己身上套套试试。
这大概就是听过了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的原因吧。
4
今天八月，她如愿收到了中国人大的录取通知书。
毕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跟她不过是点头之交。当年她一直是文科第一。我在颁奖典礼上，有幸跟她站在一起。
以理科第一的身份。
是的没错，当年的我，跟她一样，一直是第一。
而现在，两个人的轨迹，已然是大不相同了。
我没有所谓的羡慕，更谈不上嫉妒。
她终于圆梦，我也替她开心。
虽说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可也真不是所有人，都存了心，希望你过得不好。
至于我，在一年的庸庸碌碌中，也并非一无所获。我仍旧，没有一个清晰的梦想，拖延，懒惰，怯懦我都有。还好，不放弃的信念，我也有。
“我将于遥遥人生路，寻一个梦想。”
“然后呢？”
“然后我就用尽全力去追啊。”
悠悠花香远，杳杳钟声晚
擎舟访荷去，不问归期路
深深藕塘处，十里蜿蜒路
一里风飒飒，一里雨如瀑
十里不同天，十里不同路
我自纵舟往，寻香花溪处
待到芳菲尽，仍有香如故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