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组工作的“兴趣”与“专业”之浅见

小组工作又称团体工作,乃社会工作的三大工作方法之一。社会工作是一个专业的助人方法,既然谓之专业,其专业体现何在?怎样的小组才算专业?

在过去服务指标要求当中,按照小组的性质和目的分为兴趣小组和专业小组:兴趣小组是通过组织文娱体育等活动,发展和培养组员在社会生活中的各种兴趣。如青少年漫画学习小组、老年人八段锦小组等。专业小组是以组员人际关系的改善或社会互动(朋辈小组);帮助组员进行生产、生活和社会相关知识的学习,增进组员适应社会的知识和技能(教育小组);帮助组员发挥自己的潜能,在情绪、态度和行为等方面获得改变、成长(成长小组);组织组员开展义务服务工作,培养和发展组员的公民服务意识和社会责任意识(服务或志愿者小组);帮助组员改变发社会行为或非正常行为,克服个人问题,治愈创伤(治疗小组);说明组员学习社会适应技巧,培养社会行为模式,增强社会生活的能力和应对社会压力的能力(社会化小组);促进组员相互支持、相互影响,实现态度和行为的转变,解决环境适应问题(自助和互助小组)等为目的的小组。”(见《越秀区街道家庭综合服务中心相关服务指标参照标准》,下称“文件”)

实际上,小组工作就是专业的服务手法,无所谓兴趣与专业之分。若从小组的类型来划分,有成长性小组、支持性小组、发展性小组、治疗性小组等等。如果从组员的构成来划分,可有青少年小组、老年人小组、儿童小组、亲子小组等等。文件把兴趣小组与专业小组并列,其实已暗指:兴趣小组无专业性。为何需要不是社工都可以开展的“兴趣小组”呢?兴趣小组与专业小组的区别何在?

根据自己两年多的个人开展经验和观察两年多以来同工所开展的部分兴趣小组,就是“随便”搞即可,唱歌便唱歌,做丝网花便做丝网花,看电影便看电影,做美食便做美食美······循例在每节小组的收官时简单分享和总结,问组员的感受或体会之类。“随便”是指计划书策划简约、过程记录简单、小组内容没有或者较少社工元素。“社工元素”又是什么呢?这是我在请教同工关于兴趣小组与专业小组之区别时,又继续追问的问题。在一次中期评估上,一评估专家直言社工的小组毫无专业性,从文书的策划和过程记录上,丝毫看不到社工元素,即使是一个完全没有读过社工的人也可做到,并希望社工可以迅速提高专业能力。我内心其实不忿:专家却没有反馈具体的意见,应该如何在策划、带领、和记录提出让社工参考的做法。而且不同的专家有不同的意见,也颇令社工为难!

在此之后的末期评估,另一专家查阅兴趣小组文书时,亦有疑问:唱歌兴趣小组全部在叙述组员在唱了哪些首歌,教了多少遍,哪位组员唱的较积极。如此开小组,何须社工。社工的重点是如何促进组员的能力提升,比如能否发展为义工,并需要记录组员之间的互动。我当时回应:由于是兴趣小组,按照机构对策划书撰写或记录的指引,兴趣小组的目的本来就要求简单记录,其计划书连每节具体内容安排也不需有,过程记录也要求只需简单摘录主要内容即可。实际上小组开展当中并非走过场,社工所选的歌均是经过挑选,每一首歌都会引起组员的讨论和回忆,此时引导组员分享过往经历,小组实际上略带有缅怀性,唱歌的时间其实远少过用于分享与互动。按文件要求,兴趣小组指标所分配的时数为五小时每节,“兴趣小组专业化”实际上可以做到,但如在计划书上作详细策划,并将所有内容作记录,社工也会吃亏。因为文件将社工的每一个工作量和工作时数都几乎精确化,在兴趣小组上花多了时间,做其它的服务自然就会减少。那位专家闻言后感到惊讶,不知社工在实际当中会有此限制和考虑,但即便是兴趣小组,其实际操作和文书当中应体现专业性,并谆谆告诫社工,需迅速提升专业能力。

一群人纯粹的唱歌、制作美食、做手工等,与小组工作的区别和差别何在?社会工作滥觞于一百多年前欧洲工业国家,但在此之前,人们也有类似小组工作的做法,如先秦教育家孔子曾与其几名贤徒开展过小组讨论: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见《论语·先进第十一》)。孔子通过开放式问句,引导四名弟子表达各自的见解,也是小组中常见的技巧。有一群人在一起,仍不足以成为小组。一群人在一起并有群体的目标和小组动力时,才成为小组。小组动力乃是小组成员之间互动所产生之力量,并会影响小组过程发展及小组成员对小组的参与或反应。孔子以一个简单的提问让弟子各自表达观点,并做引导和回应(已产生互动),实际上已含有小组的做法。

督导指,所谓的做美食,唱歌,出游,做手工等,只是一个载体而已,如曾同工通过搞美食,为社区的长者提供一个互动平台,让组员结交来自各方的同龄人,探讨如何适应退休生活,分享如何安排闲暇时日,小组之后更有组员成为义工,这已是专业小组。至于如何制作何种美食,哪位组员煮菜最好都不是重点,无需记录。、督导更指,目前众多同工的很多兴趣小组其实可灵活变通,使之成为专业小组。如某同工的做蛋糕小组,当组员已在自主讨论健康的话题时,社工却在把组员扯回到如何整蛋糕的话题上,其实并没有充分利用小组的动力。要组员学会做多美味蛋糕,根本不重要,小组过程记录更不需要记下制作蛋糕的步骤,放几多勺糖等无关紧要的内容。组员讨论健康话题,社工当时应该趁势引导组员在健康话题进行分享和探讨,往后的小组内容也可按照组员的话题方向进行调整。

兴趣小组当中的制美食,做手工,教唱歌,练书法等,实非多数社工所长。实习时也曾有疑问:社工要目不识丁的长者提高学习书法的兴趣和水平是否现实?要学书法,只需义工教导或到老年大学即可。好几个长者当时谈论已在年少时因“走日本仔”无法读书,正感慨旧时之艰辛,叹息命途之多舛时,何不与之缅怀过往经历,进而肯定长者的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呢?难道通过学写几个字来提高自尊感,其意义是非凡的?这也难怪,很多时候,兴趣小组的目的就是要组员完成某几个任务,如了解制作蛋糕的步骤,记得制作某个美食的食材等。我过往开展的兴趣小组过程中也遵循了这些惯例,但也一直怀疑:达成这种目的有何用?何须社工来做?

小组的重点,其实是应发掘小组的动力核心,借助小组动力,使组员在群体的互动中促进组员的人际关系的改善或社会互动,又或帮助组员发挥自己的潜能,在情绪、态度和行为等方面获得改变、成长等等。如此看来,所谓的“社工元素”不是游戏的堆砌,首先社工以社会工作的理念和价值来看待小组成员,相信组员有能力提升,在小组中营造温馨而带有关怀的氛围,即已是“社工元素”。捕捉到小组成员对某话题或内容的关注,社工可以先以“反映的技巧”反映组员背后的情感或者需求,进而引导组员互动或分享。这其中其实需要社工用到一系列的带领技巧,诸如积极倾听、同理心、摘要、赞美、开启话题、阻止、进行回馈等等。关注到组员需要,进而发挥组员之间的力量,怎会没有专业性和社工元素?

社工如能在兴趣小组中保持较高的专业敏感度,对小组动力能左右逢源地加以利用,使兴趣小组有专业性。如督导常分享某同工的“长者中国结兴趣小组”组员在小组中谈论到婆媳相处话题时,社工其实也可灵活利用小组动力,同样可使之成为专业小组。经过几次思考,我将其理解为:社工应继续引导组员在此话题上的探讨和分享,利用一系列的小组技巧,使组员在与婆媳相处上的可以宣泄情绪,社工予以情绪上的支持。甚至乎尝试用焦点治疗的手法,在反映组员的情绪和感觉后,可以问组员“大家希望可以与媳妇的相处上变得有什么不同”此类引导表达期望的问句,为组员在婆媳相处上建构解决之道。如果评估专家看到兴趣小组融入“焦点治疗”的技巧,又岂会评之无专业性,无社工元素,或许觉得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小组,对之赞不绝口吧?当然,专业小组还有更多和更丰富的内涵。

小组的指标没有必要将小组划分为“兴趣”与“专业”。兴趣小组比专业小组所花的工时少,但实际上所有小组均要求有专业元素和专业性,无论何种载体,实质上就是专业小组,岂可与专业小组对立?而同时,评估专家也曾质疑部分社工对兴趣小组走过场,如果将小组进行合并,只有专业小组,那部分“滥竽充数”的兴趣小组将被专业小组取代。而居民对有持续需求的康乐性活动,可令其完全由义工负责,其实也节省了撰写不必要的文书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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