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回家参加大舅母的葬礼,一进庭院抬眼便见一副挽联“痛母长眠哪方寻得还魂草,哭亲骤去何处买来止泪丹。”,横批“音容宛在”。呆呆地驻足一会儿,无话。然后姨妈上前领了我上香跪拜,我望着眼前静静的棺,转过头和爸爸说“你看,无论人的一生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最终都要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爸爸说“是的”。妈妈见我还未跟舅舅问好,便领了我去寻舅舅主动打招呼。我回头看见哥哥,满脸胡茬和空洞疲惫的眼神让他看上去瞬间苍老了好多。我知道他往后的担子更重了。来至门厅,舅舅正被一堆人簇拥着在仔细研读写给舅母的告别辞。舅舅还是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和肃穆,操持着各项事宜无暇顾及其他,只埋头做事。妈妈提醒我问好,但我不忍打扰,绕道走开了。
午饭时刻,宾客们宴饮娱乐,似乎在大人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痛”的心情。但我知道,这两天结束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于我,失去的是大舅母,而舅舅失去的是几十年相伴的枕边人,哥哥失去的是慈爱的母亲。从此以后,我的哥哥再也没有妈妈了,我的舅舅再也没有老婆了。 设想我的爷爷奶奶过世,爸爸肯定表面也会一脸淡然,但是关起门来他还有我妈妈给他依偎。但今天以后,舅舅从此便孤身一人了。我真心替他难过,我知道他是最伤心的人,没赶得及听最后的告别辞或许是件好事,因为怕眼泪会包不住。
下午我作为侄男侄女的代表之一,跟在人群队伍里配合完成了一些丧葬仪式。来来回回跟着道长转圈跪拜待到两柱香燃尽,我已经疲惫不堪了。可想而知这几天帮忙操持丧仪的大人们得多辛苦啊!因为下跪次数太多,我跟爸爸调侃戏谑到“爸爸,我真希望你活久一点,长命百岁吧。不,干脆长生不老吧,不然我得下跪好多次,你心疼心疼我呗”。爸爸笑了笑说他不想活那么久。
去年年底大伯也去世了。奶奶在大伯去世以后很是难过,总是常常一个人喃喃自语,大家都说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劝她宽心。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大悟,人类的悲喜本就是不相通的,况且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体会一二奶奶的心情。于我,我失去的是大伯,而于奶奶,她作为母亲失去的却是一位儿子。大伯于我,亲疏有别,但于奶奶,是日夜朝夕相伴的长子。她的悲痛怎么可以跟我们比?失子之痛,对母亲而言该是最残忍的酷刑。下次再见奶奶,我只想好好安慰她。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亲人的葬礼,远没有我以为的“害怕”,只有无奈和无尽空洞的思索。虽然真心不希望再有下次,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也是人终其一生的归宿,同时这也将是我作为“大人”必须要参与的剧情之一。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大伯和舅母都是因疾病而离世的,希望他们现在是“健康无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