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晓松死了。”
看到微信上的这句我忍不住“啊”了一声,吓了旁边的老公和孩子一跳。
正在做饭,天气渐冷,妈妈从乡下买来小笨鸡,我放了多多的粉条。
一会准备去健身房,正在收拾东西,手机在充电。我擦干手拿起来看手机,却看到了这么一句。
整个人是懵的,死了?
多么坚定多么决绝,哪怕是被确诊了癌症,总还有希望还要斗争。可是死,这个字,毫无回旋余地的一个字。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可是,为什么,怎么会?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我一连串问题打过去,同时打开了杨晓松的朋友圈。最后一条是9月16号的朋友圈,是一条祈福的佛像。再上一条是说经过长春要账。我还问了他要不要约个饭,他说太忙。他面容沧桑脸色灰暗,深深倦意,我还开玩笑说他怎么沧桑成这样。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而我,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
朋友圈发的数量不多。
有活泼可爱的女儿,有白发苍苍的老母。有工作的疲惫。都只是简单的配了点文字,看不出内心的波动。可是那时候已经被宣判死刑了的他,在记录这些时,是什么心情呢?
据说是癌症,据说已经抗争了四年,据说四年前查出来时说最多只能挺三个月。
据说他混的很不错。
可是,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的他,纵然够机灵聪敏,觥筹交错人潮拥挤中走到这一步,又有多难呢?
我的初中同学没接着念的大多混的不错,开工厂,住别墅,开豪车。
可也多是从小工干起来的,十几岁的孩子奔赴远房,那些拥有背后的压力艰辛,谁又知道呢?
我们这些曾经亲密无间嬉笑打闹的同学们,都在奔赴前程的过程中把他们渐渐遗忘了,更何况别人呢?
现在联系密切的,多是高中大学同学,住的近的,受教育程度接近,性格接近,距离接近。
而初中,是人生的第一次分流,有人辍学南下打工,有人念了中专,有人去了重点高中重点大学,有人去了普通高中普通大学。
年轻的友情像枝头的花,开时团团簇簇,热闹非凡。可是,一场雨,就各自飘零了,而各自结果收获的时候,更是把当初都忘了。
也不是没聚过,建了个初中同学群,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可是,人多事多,炫富的,表白的,拉投票的,做微商的。大家渐渐都退了群。那点美好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可是,想起晓松,却突然想起来了。
初中我们都太熟悉,一个乡围绕的村,他爸认识他爸,他表舅是他表叔,他三姑是她舅妈。不是有点血缘关系,就是有点姻亲关系。谁家弟弟上幼儿园不听话了,谁家从哪搬到哪了,大家都知道。
少年少女初长成,有人情窦初开,有人懵懵懂懂,像所有的校园一样,有暴力,有爱情,有友情。校园里听的每一首歌听在少女心里都是伤心。
教室很小,前后桌距离很近,也都关系很好。晓松和东哥坐在我前面。
很多事情都忘了。
可是也有一些还清楚记得。
我走路不抬脚,每次大家都嘲笑我,离教室还有二里路就知道是我回来了,巨大的磨鞋底声。
我驼背,告诉大家再驼拍我,有一次我在前面走,晓松从后面一下窜过来狠狠给了我一拳。我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可是,毛病也终于都改过来了。
现在认识的朋友,都会变着法夸你,哪怕心里多讨厌,也都会转变情绪。彼此心里都有距离,又怎么能要求一句半句真心。
还记得他总是笑嘻嘻的。
还记得他嘴甜会来事,虽然不学习,但是基本不会被老师批。
那么精明那么快乐的人,在人生里还是不能所向披靡吗?还是生病是积累了太多和太久的疲惫和伤心?
我以为我都忘了,原来都还记得。
我做的粉条熟了,心里很堵,吃不下饭。可是面条明天就会坨了。
想大哭一场,可是,我还在喝中药,要情绪平和。
想躺一会静一静,可是,还约了健身课,自己的身体也还要修复,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不快乐。
去他家看看?我甚至不知道他家在哪个城市,老家在哪个村子,不认识他父母,不认识他妻子,没见过他女儿。
所以,我的朋友离开了,
而我 什么都不能做。
还是去健身了,跳拉丁,动感单车,跑步。
满头大汗,却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同时大哭一场。
人来人往,世界匆忙,没有任何不一样。
脑海里却总是回忆起慰安妇老人的那句话,“这个世界热气腾腾,多么美好,我要好好的活。”
东哥说最后看见他掀起来时整个人干瘦冰凉,孩子哭的不成样,听见都觉得哀伤。
健身归来,漫天雾霾,直呛嗓子。
这个冰冷污染黑暗的世界。
可是,天边有一弯月亮,弯如钩,透心亮。
我们总觉得这个世界还是不够好。
可是有人,
再也看不到今天的月亮。
岁月漫长,我也会把这一切遗忘。很多年以后,世界也会把我们遗忘,我们终将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生如尘埃,归于寂凉。
可是,此刻,有人记得你。
我们所有人,终将在另一个世界相遇。那时候,我们一定会让每一刻,都是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