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月默
梁山伯是憨厚老实、知世故而不世故,祝家九妹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月老庙躲雨的那场邂逅,月老就为二人拉了一条红线,从此二人无论天涯海角都分不开、走不散。
彼时祝英台是上虞祝家庄冒充新娘子的千金小姐,梁山伯是会稽一穷二白却奋发向上的男子。梁山伯身上那股子老实正直、宽厚甚至带着点懦弱的秉性深深地打动了她。在随后同窗时光里她再也忘不掉他,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旁人再好也视若草芥。
一句“当老大你配吗?”马文才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白衣出场,他举起弯弓对着嚣张跋扈的王蓝田,王蓝田瞬间就落了气势。
仅是这一面,我就爱上了那个豪爽大方地说“凑个十两,书院里二十个人的束修由我补上”的马文才。
他是品貌出众的世家公子,桀骜不驯,因为谢道韫一事便同英台杠上了。他将座椅、书桌统统设计,等着看英台当众出丑,奈何梁山伯次次有所预料,挡去了英台的种种意外。
许是这样不好的开始,马文才在祝英台心中就留下了骄傲自大、小气阴险的印象,从此她对马公子冷言冷语。
他捉弄英台,等着她出丑。谁料王蓝田擅作主张,夜里拿着弓箭射伤了英台。王慧端着汤药来找英台,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罪名加注到马文才头上,他瞥了眼王蓝田,硬邦邦地承认了。
课后马文才拿着弓箭,一次次射向王蓝田,愚蠢至极的王蓝田以为自己最对了一桩大事,得意洋洋的,却不知马文才拧巴别扭,自个可以欺负祝英台,却不准其他人欺负。
那时候马公子还不知她是祝九妹,却维护至此。
后来祝八哥非要带英台离开书院回祝家庄,马公子施展拳脚同祝八哥大打出手,他不问英台对错,只是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任何人都不可以,除了他自己。
文武双全的马公子,霸道邪魅的马公子,痴情任性的马公子,她统统视而不见。
因为早从一开始她心里就唯有梁山伯一个人,旁人嘘寒问暖她从不放在心上。
英台拿着匣子不小心滑倒,马公子及时扶住了她,她不耐烦地说:“怎么是你?”
“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吗?”除了他,真的没有别人。
陈子俊从未在澡堂发现过英台的身影,怀疑她是女子,把她喊来验明身份。马公子眼角眉梢都是戏,他装作毫不在意,眼底的担忧焦灼却掩饰不住。
英台以祝家庄连同其他家族上书为由让怯懦的陈子俊打消了念头,她和梁山伯兴奋离去,马公子拿了一件衣裳欲为她穿上,见此情景,手生生停住。他晓得她易受风寒,她眼里却唯有梁山伯,完全没有看见他伸出去的手,也或许看见了,只是视而不见。
王卓然得了桃花藓,大家纷纷避之不及,心莲因为看不惯王卓然曾经那样刁难过梁山伯,将那蔷薇硝一气之下丢进了河里,英台心急如焚欲下水去捞,他手拦住了她,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河里,“你歇着,我下去。”
他浑身湿漉漉地将蔷薇硝递给了英台。
能帮她忙,他开心得像个吃了蜜糖的孩子。
英台跌下悬崖,他难过不已,召集全院书生举着火把寻找她的踪迹,那是他第一次同梁山伯携手,两人放下偏见,忘掉隔阂,携手共进。
王蓝田伤了英台,他亲自替她报复回去,打得王蓝田屁滚尿流。他明明想要窥得英台是男是女,却霸道的不准王蓝田站起来看,可怜巴巴的王蓝田唯有蹲在墙角,等着马公子告诉他英台究竟是男是女。
他误以为英台被烫伤,凶巴巴地骂王蓝田,“臭小子,英台要是被烫伤,我一定要你的命!”英台给了他一个巴掌,告诉他是凉水。
霸道固执的马文才,本性一点也不坏,他会苦心灼灼地等着英台向他伸出手,哪怕一点点,也能笑得开怀。
英台一反常态避着山伯选择同他一起去寻五柳先生。路上乏闷,她说:“从来没见你笑过啊。”
英台鼓着腮帮子,左摇右摆,他故作正经最后绷不住笑了,淡淡地笑。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一句夸奖,想必他心中已经是阳光明媚,如果不是最后一句煞风景的“不知道山伯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不是那纯真无暇光明磊落的君子,会使手段用心计,让英台同他分在一间房。
她不想同他住一间房,宁愿在阶梯上吹了一夜的冷风。梁山伯怕她身子虚,劝她去医舍看看,她摇摇头拒绝了。
马公子出场得知情况,二话不说将她一把抱起,抱着她快步去那医舍。那种毫不犹豫架势着实让人赞叹,就像言情小说中的霸道总裁,小姑娘别扭的不肯好好吃饭,他就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英台妥协地回到了房中,二人同床,英台佯装睡着,磨牙打呼噜,硬生生将熟睡的他吵醒,然一向霸道的马公子却没有打扰英台一下,只是认命的继续睡下。有心捉弄他的英台伸了个懒腰,握着拳头,打伤了他的眼睛,他也没有愤怒,反而替她掖好被角,害怕她着凉受冻。英台得逞,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过了一会儿,一个横脚将他踢下了床。
幸好是英台,他才能步步退让,如果换做是王蓝田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他早就不客气的将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她得寸进尺,他步步退让。
他自小亲母逝世,父亲对他很严厉,久而久之他十分惧怕父亲,然而为了她,他说:“儿子只是不小心闹着玩的。”
他不过也是个血肉之躯的男子,有一段凄惨的童年。哪怕平日再嚣张自大,也免不了痛哭流涕。
马文才躲在柜中泪流满面。黑漆漆的夜里,无人温暖他。
英台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山伯身上,他一个咳嗽,蹙眉,都让她担忧。他看着她与梁山伯关上窗台,大雨磅礴,浑身湿透的他心里黯然无光。他是那个前呼后拥、一呼百应的杭州马文才,为了她步步到尘埃,卑微到了骨子里。
凄惨的童年,他振作坚强,一点点长成了成熟的模样,却还是会在心爱的女子面前恶语相向,他是如此嫉妒梁山伯,嫉妒得失去理智,忘了是是非非。
“千万不要动我的英台。”
他所有的温柔全数给了她,因为她,他可以磨平所有的棱角。
他从未想过伤害她,不管她是对他不闻不问还是恶语相向。他用尽手段迎娶她,见到得却是神色厌厌的新娘子。
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化成蝶,翩翩飞起,她奔向梁山伯那般决绝,爱得如痴如狂,其实他也爱得如飞蛾扑火,向来不计后果。
文武双全如他,霸道邪魅如他,才能出众如他,早在一开始就输给木讷善良的梁山伯。他爱得不择手段,强硬霸道,完全没有理智可言,终究她还是厌恶他。
若是为英台,定要爱上一袭白衣翩翩的马公子,在他骑着青骢马,一句“杭州马文才”就爱上他。
她可能未曾注意过,他其实笑过许多回,冷笑、苦笑、邪魅一笑、嚣张一笑,唯有那回她张牙舞爪的引得他绷不住笑出声时,他最是心满意足。
“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