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旅程
火车在山间行驶着,忽而是悬崖,忽而又是山谷,头顶上铅灰色的阴云低低地压着,也许是天气的原故吧,车里的气氛也是阴郁而沉闷的。不少人打着盹,其余的人不是在看着报纸就是在低声转尔便溶入这压抑的气氛中。
我是一个失业很久的人,许久以来都急切地想找份工作,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因为在世上只我一人,还不至于因为养家而负累重重。
但是任何一个人都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虽然吃穿可以省,但是房租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拖下去了。
就在连饭也要吃不上的当口,一份招聘广告被塞进了我的房门,上面说要找一个保姆,只要求人安静不吵闹,其他一概没有要求,管吃住。但看看地址,却是一个很远的地方。
这份天降的工作好象就是专门来找我的,这让我有些喜出望外,尤其是不菲的报酬。当保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哄哄孩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于是我写了一份回信给雇主,表示我愿意做此工作,并向他描述了我现在的窘况,等信寄出去以后,我觉得自己好似在祈求这份工作。
但不管怎么说,等了快一个星期,回信来了,他们同意雇佣我,并寄来一份合同,这是我见过的最离谱的一份合同。
很简单,只要求我到达他们那里之后,在合同期满之前不得随意离开,除非经过主人的同意,而且在合同期间不得与任何人联系,合同期为半年雇主的签名是查蒙先生。
这是什么意思?这家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定这样的一份合同?他们怕什么吗?怎么会怕人知道?我甚至怀疑那份招聘广告是不是特意放在我的门口的。
看着这份合同,我开始犹豫不决起来,这时房东又来敲门了,我告诉她这件事,她想了想,告诉我说这也许是那里的环境不是很安全,雇主也只是怕我随便出门会遇到危险而惹上麻烦。
至于不想让我和别人联系,也许是怕我的朋友会找上门去吵闹,扰了他们的安静生活,不然他们为何要找一个安静的人呢,她说的很合理。
可是依然解不开我的顾虑,也许他们知道我是孤身一人,而要利用我干一些违法的事呢?
房东有些啼笑皆非,她指着我说:“你有什么好利用的?没有钱没有势,他们利用你来做人质吗?别胡思乱想了,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如果你不要,会有很多人找上门去的,别再犹豫了,现在的你还有什么比钱都需要的东西?它既解决了你的房租也解决了你的三餐,还能让你积累不少的钱,你还想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呢?你无牵无挂的还担心什么?只管保护自己应该绰绰有余,收拾行李吧,大不了打电话给我,你还有一双腿,还可以跑啊。”
她说的倒是轻松,一双腿,只怕到时候,就算长了双翅膀想飞也无济于事。她拍拍我的肩膀:“好了,别这么悲观,年轻人别做什么事都思前想后的,大好的机会就会跑掉了,我想这应该不会那么差,只怕到时候你还会后悔没有早点去呢。
当然了,如果你不敢去,那么就继续去找工作,天天吃白开水泡面包。”
我知道她的意思,不管我找什么工作,只要能把我赶出去就行,因为我看得出来有我这样的房客是她倒了八辈子的霉,所以她又怎么会真正为我考虑,就冲她的话我也决定要去,等将来赚了钱拿到她面前给她看。
于是,当晚我就去寄签好的合同,用不多的钱给自己买了面包作晚餐,又去买了个旅行袋和一把新匕首,我已经养成了走到哪里都带着防御武器的习惯,而且也着实帮过我很多次忙。
我嚼着面包走在傍晚清冷的街上,脑子里依然衡量着这件事,该不该把我的去向告诉谁,可是告诉谁呢?认识的人不多,熟识的人更不多,他们顶多会拍拍我的肩祝我好运,转身就会把我的地址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会嘲笑地跟别人说:“看啊,这就是那个胆小鬼,居然还怕新工作吃了她。”所以我宁愿去冒这个险,也不去自讨没趣,我是个穷人,他们想避都避不及,等将来我有了钱,看看他们又怎么说。
又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他们的信,信封里有一张纸条,并包着几张大面额的钞票,这是雇主寄给我的路费,这笔钱足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第二天我付清了房费,房东的笑脸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我给自己买了些生活用品、一些换洗衣服和一张单程车票,并去了我向往以久的餐厅大吃了一顿。回到住处,房东正在等着我,见我回来递给我一包东西,说是她的一点心意,毕竟住了这么久,也有了感情。感情,只怕没有钱给她的时候,也无从谈这感情吧。当然了,她要赚钱嘛,做错的当然是我。包里是一件厚毛衣,几包她自己做的小点心。
火车停在一个不大的小站上,有人下了车,一阵冷风从开着的门吹进来,我竖起衣领。
小站很破落,一个穿着褪了色的制服的铁路工正举着红的绿的旗在给车头打信号。站台上房子的墙上墨绿色的苔藓布满剥落了墙皮的地方,下了车的人被冷风吹着边走到一边的出口。
一声长鸣,车又缓缓前进,我抬头看了看货架上的行李,然后伏在小桌上打盹。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晃我的胳膊,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乘务员站在我面前,见我醒来,就告诉我到站了。眼神很奇怪地看着我,在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下车,然后走开。我揉揉眼睛看向窗外,一边是阴暗的树林,一边是长满荒草的山冈,并且开始下雨,一派萧条的景色。
我围好厚围巾,系好大衣的钮扣,车便停下来,当我拎着行李一个人站在小站的破房子前望着远去的火车时,开始怀疑乘务员是否记错了地方。
破房子的黑屋顶上长满了干草,风猛烈地从窗玻璃的破洞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声音,房子周围除了纵生的杂草外就是肆意生长的矮树丛。
我转身向那排房子走去,心里考虑着该如何去找雇主的家,却没有注意一个打着伞并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房子的阴影里走出来,我着实吓了一跳,脚底下一歪向后倒去,他一把扶住了我,我这才看清伞下一张冷漠的脸,灰白的头发从斗篷的帽子下露出来。
“火车晚点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主人等急了。”他说着替我拎了行李转身就向前走。
“对不起,请问您就是查先生对吗?”我跟在他后面问。
“不,我是他的管家,他很忙,不能来接你。”他头也不回地说。
“哦。那么,查先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凶吗?”我显然走得很吃力。
“不。一点也不,当然了,如果你不惹他生气的话。”
“他有几个孩子?”
“十三个。”他简单地说。
“什么?!十三个?”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他自己的,是收养的。”
“原来如此。那么,他很年轻吧。”
“小姐,您不累吗?我们是不是要走快一点?天要黑了。”他转回头来用一种不耐烦的眼神看向我。
“对不起,我的问题可能太多了。”我说。
我们走上一条泥路,我一走一滑,他却只管在前面领路,丝毫不管我走得有多吃力。好不容易走上一条硬路,天包已经暗下来,雨却一点没有停的意思。
山脚下有些房子的轮廓沐浴在深色的雨雾里,背后的路已经看得不太清,更看不到铁轨。
“走吧。”那人说着又向前走,速度更快了。
“那边的房子是什么地方?”我指着山脚问。
“是镇上。”
“我能去吗?当然,我是说天好的时候。”
“这你要问主人,合同说的很明白。”他不再需要和我说话,我只好耸耸肩小跑地跟在他的后面。
二另类的生活
我来不及看这座高大的建筑,就跟着他飞快地冲进拱形的高大的门里。同时,溶入到一个另类的房子里。
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有着高高的天花板的客厅,对着门的壁炉里大块的松木熊熊地燃烧着,散发出独有的香味,四面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壁画,一盏硕大的吊灯悬在客厅的中央,地上铺着鲜红的地毯。
左右两边是细长的拱形门,壁炉的一边是一道楼梯。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此时正从楼上微笑着走下来。
“你来迟了,是火车晚点了吧。”他的声音很宏亮,但人却显得很苍白,像是长时间晒不到太阳一般,尤其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更显出一种病态。
“哦,我想是的。先生。”他走下来,“谢谢你福伯,请把,”他拍拍额头,“艾玛。”我提醒他说。
“哦,对不起,请原谅。请把艾玛小姐的行李放到她的房间去。”福伯将门边鞋柜里的一双软底鞋递给我,并拿走了我的外套。
我换好鞋子,和查先生一同走到壁炉前去烤火。
“我妻子和孩子们在一起,我想福伯应该告诉你了吧,我有很多孩子。”
“是的,他都告诉我了,那些被您收养的孩子,您真是个有爱心的人。”我说,对于我的夸奖,他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妻子的意思,她太爱孩子了,尤其是在我们的孩子去世之后。”他的脸色有些忧郁起来。
“先生,能开饭了吗?”福伯站在我们身后恭敬地说。“当然,来吧,艾玛小姐,来尝尝我们厨子的手艺。福伯,请太太了吗?”“是的。”
晚饭在右边餐厅进行,长长的餐桌上放着三个大烛台,白色的蜡烛将整个餐厅照得透亮,同时也将一桌子的美食照得分外迷人,再加上我也有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查夫人是个很漂亮的矮小的女人,有一头乌黑油亮的卷发,眼睛不大,却总流露出一种忧郁神情,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和查先生一样,有着苍白的面孔,如果她能换下黑色的衣服而换上一身色彩鲜艳的衣服,将会更漂亮。
查先生不断地给她兼菜,她话不多,也不太会招呼人,对于这点我并不介意。而查先生则总是不断地劝我多吃菜。
吃过饭,查先生送他的妻子回房去,福伯则送我去我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大,对着门的是一张垂着白帐的柔软的大床,床的左右两边是落地的窗子,并挂着黑色的厚重的窗帘。
靠着墙的是化妆台和一张书桌,门边是高大的衣柜,我的行李便放在这衣柜前,福件放下蜡烛,转身出去,可是马上又折回来。
“艾玛小姐,夜里请愿不要四处闲逛,只管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别给查先生找麻烦,这是规矩。”
“可是,如果,我想洗澡的话。”
“第三个门就是,记住我的话!”说完他转身走了。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虽然这里的一切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但是应该不会像我想像的那样。
我翻来翻去睡不着,站在窗边,外面一片迷茫的黑暗,雨还在下着,窗户上的雨流成一条条小河。
我伸伸胳膊,觉出了倦意,转身想要去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啼哭,声音虽然小,但在这寂静的夜里非常清晰,我屏住呼吸再仔细听,却又没有了。也许是我的幻觉,我这样想着上床睡觉。
醒来天已大亮,雨已停了,天却还是阴着。院子里有个年轻人在扫水。
我快速地穿好衣服跑进客厅,福伯走过来对我说:“孩子们在顶楼尽头的育儿室里,你只管照看他们,但是你不可以把他们带出去,只在房间里就可以了,中午我会去叫你吃饭。”
吃过早点后,我上了顶楼,偌大的育儿室没有一扇窗子,墙壁上依然点着蜡烛。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孩子的房间里竟然不设窗子,却让他们生活在黑暗里,让他们和主人有着一样的苍白脸色。
这十三个孩子,有五个女孩,八个男孩,都穿着和主人一样的黑衣服,我不理解为什么主人会这么喜欢黑色。
他们倒是都很听话,也很安静,甚至不太爱动,总是喜欢躺在床上睡觉,我认为这样的孩子迟早会生病,或者现在他们已经生了病。
“我想,您应该让孩子们多去室外活动,我觉得他们在生病。”
在晚餐桌上,我把自己的想法跟查先生提出来,“生病?你能肯定吗?”他问。
“当然,我觉得他们不太像别的孩子,他们太安静,他们应该去学校上学。”
“上学?我想,还太早。”他和他妻子对视后跟我说。
“哦不,查先生,我认为他们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而且总把他们放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会影响他们的健康。”我很认真地说,“他们应该去认识更多的朋友,多学习些知识,这对他们有好处,而学校则是最理想的地方。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去学校。”
“够了!”查夫人意外地站起来大声说,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跟我说话,“我不想听了,孩子是我的,让不让他们上学是我的事,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你不用太担心。”她狠狠地盯着我,然后转身离开。
“很抱歉,她是太爱他们,不想让他们离开,她怕他们再受到伤害,我会去劝她,你继续用餐,失陪。”说完他追了出去,只剩下我一人守着一个大餐桌,让孩子去学校为什么会让她发这么大的火?
大概是因为失去一个孩子后受到了刺激吧。我耸耸肩,福伯端来汤,我盛了一碗。这汤的味道很不错,我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问福伯,他摇摇头并不回答我。我觉得他们真是个奇怪的一家。
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家个所谓的山庄只有查先生、夫人、福伯、厨子和一个修缮工,而我却很少见厨子,至于那个修缮工,我也很少见到他,他是个木纳的人,有时和他说话,他只是呆滞地看着我,有时点点头,有时又摇摇头,他长得不很漂亮,有点像过去曾在电影里见过的一个演员,依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问福伯,他只叫我做好自己的事。
我不再提及孩子上学的事,依然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他们从不说话,我只是看管着他们别摔倒,别受伤,到了中午,我就下楼去吃饭,而查先生和夫人白天都是忙的,只是在晚餐时才能见到他们,他们的脸色一直都像初见时那样没有一点起色。
在那些菜色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厨子做的汤,绿色的,没有菜或其他东西,但是喝起来味道非常的鲜美,我想去请教厨子,福伯就会阻止我,说夫人不喜欢厨房的油烟味被带进育儿室,可是她却为什么不在意育儿室里那股湿霉味呢。
半个月后,我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而且我也被孩子们传染得喜欢睡觉。
有时早上起床的时候,会临近中午,起初我感到很惭愧,但是福伯和查先生并没有对此表示什么不满,反正,我每次去,孩子都是在睡觉。而我也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艾玛,你还记得你曾建议我们送孩子去学校的事吗?”一天晚餐后,我和查先生坐在炉子边烤火的时候,他问我,我茫然地望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去学校?我说过吗?其实,孩子们这样生活也很不错啊。”我懒懒地说着,开始打哈欠。
“我想请一个家庭教师来,你认为如何?”
“家庭教师?嗯,好吧,您是主人,您决定吧。”
“好的,你累了,去睡吧。”我点点头要走。
“艾玛。”他叫住我。
“什么?”我转身问他。
“你忘了你的书。”他从地毯上捡起一本书来给我。
“哦,不,那不是我的。”
“可是这上写着你的名字。”我接过来,果然,封面上写着我的名字,“哦,是的,真该死,我竟然会不记得我是看它来着。好吧,晚安。”我拿着书却怎么也不记得它如何会跑到壁炉边来的。
三家庭教师
第三天,查先生果然在晚餐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年轻的胖嘟嘟的女孩子,她叫小茜。
她住在我的隔壁,因为我有了新伙伴,所以生活也没有那么沉闷了。
我们经常聊天,她也是个安静的人,却画一手好画,嗓音也不错。
在她来的第三天晚上,她突然跑来敲我的房门说她听到有人在哭。
因为她打扰了我的睡眠,所以我有些不快,“是你听错了,快回去睡。”我眯着眼睛对她说。
“是真的,难道你没有听到?那么你去我房里。”她拉我的手。
“是孩子,小茜,我很困,我要睡了。你去睡吧。一定是你听错了。”我不管她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床上,马上就睡过去了。
我不再对室外活动有兴趣,甚至开始回避刺眼的阳光。
整日只想在黑暗的房间进而睡觉。身体也开始渐渐发胖,再加上缺乏锻炼,身体状况也每日俱下。
那天中午吃过饭,刚想回去睡觉,福伯却交给我一把铁锹让我去外面种一棵小树。
他说修缮工病了,而那棵树必须在天黑前种好。我很不情愿,但他的冷漠表情让我无法拒绝。我哈欠连天地拖着铁锹去种那棵该死的树。
阳光下,我头脑发晕,有气无力地一锹一锹地挖着土,坑刚挖了五分之一,我就渴得跑回去找水喝,在厨房门口的小桌上我一眼看见一杯淡蓝的水,我也管不了许多,端起来一饮而尽,喝下去才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等我再回到院子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再疲倦,甚至有了不少的力气。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这时,我听到一声尖叫,一会儿,小茜惨白着脸跑下来,伸着她的手背给我看,她白晰的手背上有一对很深的小牙印,并有血一点点的渗出来。“那个孩子,他咬了我。”
“孩子都很顽皮,我也曾被孩子咬过手指,好了,我去找些药给你包扎。
”我拉着她的手回到房间,给她上了药,用纱布包好伤口。
她看看我,然后跑出去看看门外,将门锁好好跑回我身边来,低声对我说:“听着,艾玛姐姐,我晚上真的听到有女人在哭。是女人,不是孩子。”
“女人?这座房子里除了你我,就是查夫人,那么就是她了。”我平淡地说。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她这样大惊小怪,听她又谈及这些,我就想走开。“我们是住一楼的对吧。”
“这还用问吗?”我走过去梳理头发。
“查先生他们住在楼上的对吧?”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那哭声会来自地下?”我在镜子里看到了她惊恐的表情。
“你一定是听错了。”我说。
“那好,你不信,今晚就来我的房间。”
入夜,我和小茜躲在她房间的窗边,等到我近乎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拍我的胳膊,我立即侧耳倾听,果然,我听到细细的哭声传来,起初分不清方向,过了一会儿,才分辨出那哭声正如小茜所说,它来自地下!
我和小茜面面相觑,一股冷气从脊椎传上发梢。“我没说错吧。她来自地下。”
“也许是别的房间传来的。我们去找找看。”
“你要去找?”
“是的。”我说。
于是我们拿着手电出门,沿着走廊向里走,伏在每一间紧锁的房门前倾听,但是哭声没有了,我们失去了它的方向,我们只好回房间去。一整夜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我和小茜张着眼睛到天亮。
四意外发现
午饭时分,我和小茜坐在餐桌上,她对桌上的食物没有兴趣,而我也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菜,却喝了两碗我一向钟爱的汤,当我的碗又伸向汤盆时,福伯一把将它拿走,并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盯着我,我只好作罢。
下午我正在酣睡,就听到一阵短促而小声的敲门声,我很不高兴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我,我极不情愿地去开了门,小茜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外,声音哽咽着:“艾玛姐姐,帮帮我。”
“发生了什么事?”我打着哈欠问她,她向我举起她受伤的手来,昨天被那孩子咬伤的地方已经发炎并且开始扩大了,“天啊,怎么会这样?一夜的时间它就开始溃烂了。”
我的惊讶溢于言表,这让她很害怕,于是我忙改变了口气,“不过还好,不算太厉害,我多给你敷点消炎药就会没事了,我现在给你消消毒,你要忍一下。”我看她一眼,她忙点点头。
我用酒精给她冲洗伤口,她痛得紧咬着下唇不出声,我很佩服她的坚强。我加大了药量给她外敷内服。
“我的手会烂掉吗?”她担心地问。
“不,傻瓜,只是有些发炎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晚上我们让查蒙先生带你去看医生。”
“太谢谢你了艾玛姐姐。”她乖巧地伏在我的膝盖上,“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后来奶奶离开了我,我就一个人了,很多年没有人像你这样关心我,照顾我,我不再孤独了。”我抚着她的头发,心里洋溢着温柔,同病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晚餐的时候,我让查蒙看了小茜的伤口,他并没有像我想象中表示出他的惊讶,反而我误以为他竟然露出一丝笑意来。
“哦,我们不用去看什么医生,我有药,很快会好起来的,小孩子难免会顽劣,我过去也偶尔被咬伤,过几天就会没事了。对了,你们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我很忙,有些忽略了你们,很抱歉。”
“哦,这没什么,只不过……”
“只不过最近总是有些嗜睡。”我打断了小茜的话,我还不想告诉他们我们的发现,毕竟有些事我们还不了解。而且它也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不过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而会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孩子的。”
“这没什么。”查蒙先生微笑着看向我,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我躲开他的目光,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依然停留在我的身上,直到福伯端上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