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心梓
天黑了,谁能拉着太阳不让它下山?你就得躺下。孩子,别怕,多黑的天到头了也得亮-倪萍《姥姥语录》
01
除了春节,每年五一、十一也成了家里亲戚团聚的日子,今年的十一也不例外,奔波在外的我们都不远千里回到家乡,来到三叔家里做客。
十月一号那天,天有些阴沉,天还没亮,朱先生就出发了,谁也不曾想到,他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和他一起在路上的还有二叔家的姐姐,家里的亲戚都知道,他们二个是村子里大家族走出去的二个大学生,已经很开心,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
正在我左顾右盼时候,眼前停了一辆凯迪拉克的SUV,虽然不懂车,但是看上去应该很贵的样子,很好奇往前走上几步,看看是谁?车窗摇下来的瞬间,我惊呆了-是三子。惊呆的同时,还有发自内心的佩服,不是落入俗套的羡慕嫉妒恨。
细细回想,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上一面了吧,再次见面,刷新了他在我心里的认知,多想握着他的左手说声:真好,天终于亮了。
02
三子是二姑姑家的小三子,二姑夫不怎么顾家,可惜的是,二姑姑承受不了太大的生活压力,几年前喝农药自杀了。他有二个大他很多的姐姐,虽已成家,但是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大姐离婚还带着个孩子,二姐夫也不务正业,孤零零的他,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让人看了都会犯心疼病,能健全长大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三子跟我老公同岁,却有着比我老公更成熟的心智,因为很早就辍学了,十五六岁就在纺织厂里打工,一晃五六年过去了,三子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打工几年攒的钱,自己在老家造了一套新房子,准备结婚用,然而那会,村子里没有人愿意跟他,也没有人愿意给他牵线。
他还是每日穿梭在去纺织厂的路上,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境况而止步,也并没有因为别人的嘲笑就自暴自弃。我跟老公恋爱时候,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劲,有一天这股劲会带给他好运。
03
可是命运就是喜欢跟你开玩笑,把你绊倒,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你拿它怎样。
六年前,我不曾想到那股劲居然会带给他噩梦般的现实,老公接到二叔的电话,连跟我打声招呼都没来得及就赶回去了。我没亲眼看到,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接来下的场景。
老公过去的时候,三子已经躺在医院,昏迷好几天了,消瘦的面庞,蜡黄的脸色,紧皱的眉头,丝毫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悲凉,这个正当青壮年的人,没了右胳膊,是怎样的绝望?
而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却说:“唉,活着的感觉真好!”病房里的探望者,有些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不禁擦了擦眼角,我老公也在内。
出事那天,还没到夏天,天气却极其闷热,三子穿了那件“救命”的T恤去上班,纺织厂里嘈杂的机器声格外轰隆,三子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地干起活来,恰好厂里采购了一批新的面料需要调整,他是厂里干活最卖命的、人员最好的那个人。
他抱着一大堆面料走到搅碎机旁,忙活起来,也不知道什么鬼,他右手送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整个胳膊瞬间就被吸进去,粉碎,我无法想象那场景,但我可以想象那面料特定是特鲜的血红色。三子整个人都瘫倒在地,工厂立马派人把他送往医院,他已经哭喊不出声音,活活地疼晕过去。
二叔他们说,庆幸那天闷热,庆幸那天三子穿了短袖,不然整个人都被搅得粉碎,连骨头都不剩。我们总是在遇难后才会更庆幸上帝还有一丝怜悯留给我们。
04
我无法忍受没了右胳膊的生活,我不知道三子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个从小没了妈妈、二十岁又断臂的少年,到底经历了多么苦难的挣扎。生活吝啬自己的雪中送炭,似乎更喜欢雪上加霜。
后来三子从纺织厂辞职了,自己做起了外贸生意,出口厂里的纺织品,一个白手起家,还不怎么被看好的人,可以想象创业之维艰,听说刚起步的前二年他高利贷了很多钱,很多人都说他疯了,拿着捡回来的命在开玩笑。
也是在他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他认识了现在的老婆,老婆的家中无一人支持她的婚姻,确实,我们都不会舍得把自己女儿嫁过去,何况还是城里的女儿,大学本科毕业生,很多人都为之不值。
她有最专业的外贸知识,他有最牢靠的供货渠道,加上“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力量,不成功,似乎都不太可能。
如果是别人开着凯迪拉克,我想我内心不会有那么大波澜,六年时间,他选择隐忍、奋发,别人感觉成功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殊不知三子走过了多少无人问津的道路,迈过了多少无助的独木桥。
一个积极向上的人,身边肯定有一群积极向上的人;一个不被现实打倒的人,身体里肯定积蓄了爆发的种种力量;一个一往无前的成功男人,背后肯定有一个默默付出支持的女人。
当他下车,左手牵着老婆,老婆牵着二岁的儿子,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真暖!我被眼前的画面所感动,天亮的感觉真好!
365无戒极限挑战训练营第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