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倚在床上喜欢阅读一些报刊书籍。近来又开始翻阅早已淡出视野的唐诗,虽有的记忆犹新,但有的印象依稀,还有的已经忘却。再次读来还是品咂有味遐思无限,悟其博大精深,慨叹;感其空前绝后,叫绝。唐诗涵括之广泛,韵律之和谐,深沉之含蓄,是史上耸立的不可逾越的丰碑。敬读唐诗,一首首诗作,一面面镜子,一幅幅风景,不时的在脑海里展现流连。
偶读到一些钓鱼垂钓诗篇,初拢起来竟有五六篇之多。诸如:胡令能的《小儿垂钓》,储光羲的《钓鱼湾》,李郢的《南池》,郑谷的《淮上渔者》,皮日休的《钓侣》,柳宗元的《江雪》。
这些统属唐朝的诗人大都进士及第。有的一时辉煌,有的仕途不顺,有的颓废沉沦,亦有寥寥不得志者。他们虽不及李杜的名气大,但也在唐诗的浩瀚中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同在唐朝前后有别,爱好感悟也好,眼见为实也罢,殊途同归文字为证,一种喜欢钓鱼的情节,把他们精美的诗句粘结在了一起。这钓鱼的场景相同,心态各异,趣味不同。
先说胡令能诗中的童趣。
诗曰:“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这是唐诗中少有的写儿童的诗,字句传神,动静结合,如临参与。一个头发乱乱的孩子在水边学着大人钓鱼,他侧身坐在齐腰深的草丛中聚精会神看着水面,这时恰有路人前来问路,孩子赶紧招招手示意来人轻声,只怕吓跑了吃食的鱼儿。一个‘’ 小大人儿‘’ 钓鱼的景象跃然纸上,令人忍俊不住的想笑,实乃朴实天籁般的玲珑运笔。
再说李郢诗中的乐趣。
看看这场景:“小男供饵妇搓丝,溢榼香醪倒接罹,日出两竿鱼正食,一家欢笑在南池。”瞧这一家子,其乐融融该有多惬意。小男孩欢跳着为父亲准备鱼饵,母亲笑看着父子俩儿则手中还在忙着搓鱼线,父亲的酒壶放在河边的凉席上酒香四溢。天气不错,太阳升起两竿正是鱼吃食的时候,鱼儿咬钩了,鱼儿钓上来了,天顺人意收获颇丰,一家人嘻嘻哈哈笑声四起。今日可以改善生活了,这可能是诗人亲历的场景,也可能就是诗人自己钓鱼的写照,活灵活现,趣味盎然。
讲讲储光羲诗中的情趣。
诗曰:“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看看这钓鱼选择的地方,一湾清澈杨柳依依,微风拂来碧草萋萋,不远处的杏花落英纷纷,水澈见底,还以为是水浅呢。这时水塘里的荷叶动了,这是鱼儿游离时的擦碰。天色渐渐的晚了,夕阳映红了水面,钓鱼的人把小船系在岸边,焦急张望着等待情人的出现。三心二意心猿意马,这是一首借钓鱼为掩护约会情人的诗作。可想而知,虽说三纲五常男女有别,爱情的引力在唐朝就已经很浪漫了。估计这同样是诗人自己生活的写照,要不然别人是看不出门道来的。这鱼钓的,谁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钓鱼钓出媳妇来也是千古奇闻。
谈谈柳宗元诗中的禅趣。
不愧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一首《江雪》写的情景交融才气逼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白雪皑皑群山巍峨,天空荫蒙万物静籁,天气冷的连一只飞鸟都见不到。茫茫雪野寒气逼人,雪盖路径无人行走,一只孤独的小船,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人,孤寂地坐在船头上垂钓。这是虚幻还是现实,这是所见还是虚构,这是清高还是郁闷,不得而知。这不是钓鱼的季节,给人以子牙垂钓诸葛躬耕的禅境,这是诗人抒发的情感,或许是仕途上不得志无奈的真实写照。一句“孤舟蓑笠翁”五个字,写出了船、蓑衣、斗笠、人物四样物体,言简意赅,实乃千古绝句。
再议议郑谷、皮日休诗中的民生。
与上不同,此诗中欢愉禅意的钓鱼场景已经改变了休闲的味道,俨然嬗变成渔家谋生的手段。且看郑谷的《淮上渔者》:“白头波上白头翁,家逐船移浦浦风,一尺鲈鱼新钓得,儿孙吹火荻花中。”江中白浪滔滔,一位头发全白的老翁驾着船捕鱼,生活窘迫以船为家,船移到哪里家也已到了哪里。风大泊船老翁垂钓,老天照应钓得一尾尺把长的鲈鱼,儿孙们高兴坏了,急忙在水边荻花芦苇丛中生火煮鱼。风大,火很难生着,儿孙们鼓着腮帮吹火,渔家生活的艰难可见一斑。
几位写钓鱼诗的作者属皮日休出身低微仕途坎坷,亦不忘民间疾苦。所以他写的诗更加切入底层:“严陵滩势似云崩,钓具归来放石层,烟浪溅蓬寒不睡,更将枯蚌点渔灯。”看那严陵滩水势湍急,掀起的巨浪张牙舞爪像四散的云朵,天公不作美钓鱼人空忙一场,回来后悻悻的把钓具放在岸边石层的夹缝里。风刮的更加猛烈了,浪花不时溅到停靠在岸边的船篷上,钓者此时饥寒交迫难已入眠,只好因陋就简点亮用蚌壳做的鱼灯苦熬时间。钓鱼人清贫的生活令人动容。
垂钓是休闲,钓鱼为谋生,古今同亦迥然。时光冉冉岁月匆匆,钓鱼的休闲还在,谋生的手段淡去。唐朝很远,诗章很近,垂钓的诗篇很多,雅士骚客寻乐垂钓,隐居垂钓,参禅垂钓,山水自然永远会吸纳他们对世俗的愤懑。
唐朝盛世诗才辈出,挂一漏万撷取钓鱼诗篇体味。诗仙大家、文人、士大夫的生花妙笔为我们留下了太多的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