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痴:你可知,我这一生都在写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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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元代,西域,一个少年孤独地站在沙丘上。

他支开身边的仆人,已经这样纹丝不动地站了一个时辰。天色将晚,仆人来喊他回家时,见他依然保持着离开时的姿势,站在沙丘上像一棵生了根的小树苗,不禁摇了摇头,“这孩子,不知又着了什么魔怔。”

仆人没看到少年的眼神,他虽没有玩伴,却并不落寞;他经常发呆,眼神中溢出的却是满满的欢喜。

少年今天刚读到一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意境真令人拍案叫绝,他当即丢下书卷,跑出门来看。日头未落,他就等着;不见孤烟,他就挺直了腰板,想象自己为一缕轻烟。

孤烟、落日,这景象他以前见过多次,每次都留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王维以画入诗,明明没有说破到底是何种感受,却一下击中了他。于诗中遇知音,当真是喜出望外。

天地苍茫,宇宙寂寥。好像整个西域的苍茫与寂寥无处可去,只能钻进他一人的心里。

站的久了,一个念头渐渐萌芽......

“父亲,我要改名改字。”

父亲先是一愣,而后呵呵一笑,“你又冒出来什么鬼点子?”

少年便将当日读诗的体会一一相告,“这一生,纵不能留下诗名,也要为诗人才子立传著说。改名字乃是表明志向,既已立愿,当全力以赴。”

“难不成你要改名维,字摩诘?”

少年摆摆手,“摩诘居士造诣近乎天人,我是万万不能比的。我偏爱五言诗,唯愿将来成就如‘五言长城’刘长卿,‘珪璋特达’于良史,我就心满意足了。”

父亲略一沉思,“唔,刘长卿大名我知道,字文房。那于良史是何人?”

谈起唐诗,少年眼中又放出光彩,迫不及待地答道:“便是写‘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于良史,他的五言绝句清丽脱俗。我想好啦,从今天起,我就叫辛文房,字良史。”

“辛文房,辛文房......这名倒也顺耳。行吧,就依你意,我可不能扫了未来大诗人的兴致。不过,你这字可以考虑换一个。”

少年见父亲支持自己的想法,兴奋不已,“愿闻父亲大人高见。”

“名文房,字该作四宝,或笔墨纸砚也不错啊,哈哈哈。”

“......”


2

以前,每当我想到辛文房作为西域人,竟能旁征博采,才华横溢,写出如此精彩的《唐才子传》,就觉得不可思议。

《唐才子传》不仅引证资料翔实,而且在记述每一位才子的逸事趣闻时,会对其诗文风格、个人品质作出公允的评价,作者必须要有深厚的文化积淀才行。

印象中,西域是个远离中原传统文化圈子的地方,诞生的名人凤毛麟角。怎么偏偏作者是辛文房呢?

不过,查阅了辛姓的渊源后,我的疑惑打消了几分。

辛姓属于上古姓氏之一,夏朝开国君主启册封庶子于莘地,以封地为姓氏,因莘在古时与辛同音,渐渐演化出辛姓。

莘地位于陕西,到了汉朝,辛姓扩散开来,在甘肃形成了较大的聚落,达官显贵辈出,有了辛姓陇西郡望。聚落中出过将军、宰相,这种名门望族的荣誉感会激励年轻一代继续奋进,入朝为官。

元代,开始有辛姓人迁居到新疆。可以想见,辛文房虽是西域人,但家族对文化的崇拜,整体营造的良好氛围,是丝毫不输于中原书香门第的。

加上辛文房本人对唐诗的痴迷,能有这样的成就,就丝毫不奇怪了。


3

辛文房对唐诗一往情深,他浸润在唐诗中,吸收营养,能够驾驭的诗风也十分多样,曾写过诗集《披沙集》,未能保存下来。如今我们只能从其友人对他的称赞中窥见一斑,《辛良史披沙集诗》中写道:“秋塞鸣霜铠,春房剪画萝。”

曾见金戈铁马,亦恋恋流水人家。

那他在诗歌上的成就有多高呢?当时,杨载为元代四大家之一,名声显赫。而元代陆友仁列举诗人才子时,尚将辛文房排在杨载之前,辛文房的才华高低不言而喻。

《披沙集》中绝对妙语迭出,但与不能得见《披沙集》的遗憾相比,更大的遗憾在于,辛文房的生卒年月不可考,生平事迹记载也少之甚少。

他为我们讲述近四百位诗人的故事,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世上有武痴,也当有诗痴。辛文房便是不折不扣的诗痴,痴得至情至性,他的故事,比起盛唐才子,必定毫不逊色。

接下来,就让我们从他笔下的才子中,感受其痴心一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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