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床上,床上躺着居士。
居士虽然叫居士,确不是寺庙里的居士,居士是看见苏东坡号东坡居士后才把自己名字改成居士的。居士揉了揉眼睛,伸手抓过手机,眯着眼睛看见是中午十二点一刻了。放下手机,他又若有所思的回忆了一下刚才梦中的故事,慢腾腾的起床了。
昨晚工作到凌晨两点多,冬季的北方是很冷的。
程序般的刷牙洗脸刮胡子,烧水做饭一气呵成。饭毕,他想了想去哪里呢?不知道,居士默默的在心里告诉自己。
车子启动了,向大山方向开。居士望了望眼前远方的大山,默默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居士的家乡是农村的,是大山脚下的,自幼在山上山下玩耍,对大山有着深厚的感情。特别是自入伍后离开家乡,在繁华都市生活根本就看不见山,只有钢筋水泥。每年春游秋游或休假探亲才有机会拥抱群山,满足眼睛和内心的奢求。
穿过村庄,马路宽广,视野开阔,人流稀少。居士把车子调至二档,带速自行。摇下两侧车窗,抽出眼睛浏览路边景色。远山,近树,行人,房屋都是不错的景象。静心的观,好奇的看,原来首都还有这样幽静的地方,它和市中心的嘈杂是天地反差。
轻打方向,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缓行。穿过一个涵洞,闪耀的阳光把居士的眼睛强烈的恍了一下,居士眼前瞬间发黑,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一个人正弯腰在捡一个被压扁的易拉罐,居士紧踏制动,看清了是位拾荒者。他看上去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微瘦,黝黑色的脸颊上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注视着居士,居士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生活的不易。居士回过神,轻打方向,缓慢的行驶在山路上,这条路的尽头居士不知道在哪里。但居士行驶到这里时至少有七八公里的路程了,两侧没有人家,沿途只看见一家国企的冶炼工厂,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多了,弯弯曲曲,车子行驶了二十多公里,居士停靠在一处千年古刹的停车场。是的,居士漫无目的的来到了古刹。进不进去呢?居士站在山门前,看着门票的价格,犹豫不决。
居士还是没有进去,一是时间有点晚,进去游览不完,觉得不值;二是门票价格也不便宜;三是冬天寒冷,其实是不宜下午登山的。综合考虑后居士踱步回返。
山门外有几处塔林,是古刹历代大德高僧圆寂后真身舍利安放之处。居士驻足隔着围墙静静向山腰塔林仰望。虽不曾谋面,亦不闻姓氏法号,但确以一种别样的方式相遇。我们真是有缘啊!你们修身佛法,教化向善,代代耕耘,留下青山绿水。后人有幸来此观闻,净化浮躁,更新内心模式,洗礼过往,这不是缘分吗?居士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一排排的藏式塔林,心里默默的与塔林对话。
车子开出停车场,向来时的路驶去。因为居士不熟悉其它路线,保守起见,居士决定趁着天还没黑原路返回。
过了涵洞约两公里左右,居士看见前方路边有一个人影。车子又近些,居士看清楚了,是来时路上遇见的那个拾荒着。他背着两个编织袋,袋子里塞的满满的,两个袋子口系在一起,搭在右肩上,前胸一个,后背一个,显得很吃力。居士回来时车速很快,在车子与拾荒者平行的瞬间,居士用眼睛扫了下那两个袋子,有空矿泉水瓶、易拉罐、铁丝等。居士的车子从拾荒者身边飞驰而过。
居士有些不安,他知道前方至少有四五公里无人区,也就意味着拾荒者至少要负重步行四五公里,居士的心不好受了。居士想,几十岁的人以拾荒为生,按照现在物价,生活一定也是勉强度日,基本满足温饱。居士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多年,对于北漂的生活感触很深。居士决定停下车搭载拾荒者一程,即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种安慰,其实也确确实实是顺路。
居士把车停在路边,大约过了三四分钟,拾荒者吃力的路过车边。居士按下电动车窗,对着拾荒者说:“您这是去哪里啊?”“我回家”,拾荒者回答道。你的家在哪里?在前边。拾荒者把搭在肩上的两个鼓鼓的袋子放在路边的护栏上,然后用手指了指正前方。居士说:“我正好往前走,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免费搭您一程”。拾荒者听后,面露悦色,点头连说道:“不介意,不介意”。居士下车打开车门,把袋子装进车里,真的很沉,有七八十斤吧,居士心里估算着。
您这是专门出来捡废品吗?居士在车子发动起来后,问坐在副驾驶的拾荒者。是的。拾荒者擦了擦鼻子和额头回答道。
显然,在寒冷的傍晚拾荒者身上出了汗。
年纪大了,打工也没人用,只能捡点破烂,维持生计。拾荒者继续回答道。
您多大年纪了?该享受社保了吧?居士又问。五十八了,还得等两年,现在每月百八十块钱,乡里补助。我是一个人,五保户,乡里给盖了房子,住的解决了,吃饭就的靠自己。拾荒者介绍着自己的现状。
居士看了一眼他的脸说,天快黑了,你的收获也很大,饿了吧?我车上有面包和水,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送给您吃了,说着,居士腾出右手从座椅后兜里拿出面包和水递给座在副驾驶的拾荒者。
居士曾经有服兵役的经历,所以有一种战备意识,面包和水是他的“战备干粮”,主要预防在路上堵车等特殊情况不能按时吃饭时,战备干粮就派上了用场。这是居士在部队学习到的忧患意识。拾荒者嘴里说着不嫌弃的同时,伸手接过面包和水。
向左拐,拾荒者突然说道。居士急忙左打轮,翻过两个大坡,按照拾荒者的要求,车子停在了一处风景区外的停车场。
有几个当地人看见拾荒者从车上下来,都围过来,看样子觉得很奇怪。就见一个身穿环卫马甲的中年大个子笑嘻嘻的对拾荒者说:“伍子今天遇见好人了,这是从那回来的。”其他几个人也附和着。
那个被别人呼喊为伍子的拾荒者并没有搭理中年大个子及其他人。卸下他的收获品,笑着对居士说:“谢谢,谢谢!”别客气,顺路的事,再见!居士回应道。
车子翻过两道山梁,并入居士计划返程的路上。
居士到家天已经黑了,他煮了碗面条,吃着自己腌制的咸菜,回想下午这一切,心中默默念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