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沛流离的齐邦媛,永远的齐老师

我赴台期间,在大同大学短暂学习了《台湾经济发展史》和《两岸近代史观》,主讲的教授知识渊博,脉络清晰。

教授回顾了台湾的文化演变历程,从两岸对立,到思乡情结,再到两岸融合,齐邦媛的《巨流河》,开启了两岸文化与思想融合的新时期。

教授说,台湾近年最畅销的书,就是齐邦媛的《巨流河》。

我于是去了台北诚品书店信义店,终于寻见了“巨流河”,如获至宝。

风轻云淡、娓娓道来的文字,缜密通透、深情至性、字字珠玑,读来感觉字字含泪,荡气回肠。

1924年的元宵节,齐邦媛出生于辽宁省铁岭市小西山的一个军人世家,父亲齐世英是郭松龄的部下,常年在外征战,聚少离多,幼年其实就是一个无父的世界。

1925年11月22日,郭松龄在滦州兵变,12月攻打巨流时,遭到日军和奉军夹击,郭军惨败,郭松龄夫妇被捕后被枪杀,齐世英辗转流亡日本,仅仅一岁多的齐邦媛,跟随母亲逃到一个小山村的亲戚家避难。

齐世英1926年回到天津,年底在上海加入国民党,齐邦媛的童年,依然没有父亲的陪伴。

1930年,齐邦媛的母亲万里寻夫,带着六岁的齐邦媛,来到南京,终于和父亲团聚。

1934年夏天,齐邦媛因肺病,回北平治疗。

1935年,齐邦媛十一岁,再次回到南京,仅仅呆了一年半,日军逼近,南京也容不得身了。

1937年11月,齐邦媛随同中山中学的师生,向后方撤离,漫漫长途,在半个中国的土地上颠沛流离,吃尽了饥寒之苦。

撤离的师生从南京乘坐火车到芜湖,再换船行,三个夜晚之后,到达汉口,再至武昌,逃亡途中,齐邦媛十八个月大的妹妹齐静媛病死。

12月13日,南京沦陷后,武汉遭到日军的日夜轰炸,齐邦媛再随师生队伍,徒步转移到湖南汀潭县的永丰镇。

齐邦媛一家在湖南安顿后,齐邦媛在长沙就读于周南女中,也仅仅度过了一个学期。

1938年10月21日,广州沦陷后,长沙告急,齐邦媛再随师生队伍,经湘桂铁路到达桂林,可供住宿之处都已爆满,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

广西的局势趋紧,逃亡之路越来越艰难,她们从桂林到柳州,至怀远,至贵州,一路险山峻岭,艰辛攀越,终于到达重庆,暂居于自流井静宁寺,但是战争和死亡的威胁如影随形。

逃亡途中,学校永远带着足够的各科教科书、和教学仪器设备,学校得以复课。

1938年11月,齐邦媛入读张伯苓创建的南开中学重庆分校,中学期间,前方浴血奋战,重庆轰炸不断。

1943年8月,齐邦媛考入第二志愿武汉大学哲学系。

齐邦媛在武大一年后,受朱光潜劝告,转入外文系就读。此时的武汉大学已转移到四川乐山,大学期间,深受朱光潜先生的影响。

1945年抗战胜利后,内战又生,武大1946年迁回武汉,齐邦媛成了第一批迁回武汉的学生之一。

1947年大学毕业后,齐邦媛搭船回到上海,时局动荡,工作难寻。

1947年9月下旬,齐邦媛跟随马廷英叔叔,渡船再转机前往台湾,父亲给她买的是来回双程票,本意是到台湾看看就回来吧,没想到这竟是一条不归路。

齐邦媛到台湾后,先在国立台湾大学外文系任助教,1948年8月齐邦媛与罗裕昌返回上海,10月由父母主持结婚后,返回台湾,这一去,隔绝大陆51年。

直到1999年,齐邦媛赴北京参加南开中学班友会,时空跨越半个世纪。

1968年,齐邦媛赴美国印第安纳大学研究,1969年出任中兴大学外文系主任,1977年进入台大外文系任教授。

1985年9月初的星期天,61岁的齐邦媛遭遇严重车祸,在外科病房呆了一个多月,“当我灵魂暂息,我已无尘世忧惧。”

齐邦媛先生教学、著作、论述严谨,编选、翻译、出版文学评论多种,将台湾代表性文学作品翻译推介至外界,对中西文化交融,卓有贡献。

在台湾,齐邦媛被誉为“永远的齐老师”。

2005年,81岁的齐邦媛开始写作《巨流河》,回首两代人从巨流河飘落到哑口海的家国故事。

齐邦媛说,“即使自知已近油尽灯枯,我由故乡的追忆迤逦而来,一笔一画写到最后一章,印证今生,将自己的一生画成一个完整的圆环。天地悠悠,不久我也将化成灰烬,留下这本书,为来自巨流河的两代人做个见证。”

2009年,《巨流河》出版,齐邦媛已经85岁。

后记由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教授撰写,题目是: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

齐邦媛说,“《巨流河》是我从内心深处写给世界的一封诚恳的长信”,“读了这本书,你终于明白,我们为什么需要知识分子”。

2011年4月,《巨流河》由三联书店出版,在大陆发行。

齐邦媛“以书还乡”的喜悦心情,溢于言表,“常常似由梦游中醒来,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巨流河》,是一部血泪史,从辽宁巨流河,写到台湾哑口海,以一个奇女子的世纪际遇,见证了两代人纵贯百年、横跨两岸的大时代变迁,读来令人灵魂震撼,荡气回肠。

齐邦媛今年已经95岁了,依旧未忘当年的歌曲,“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江水每夜呜咽地流过,都好像流在我的心上。”

书的结尾:连续两天,我一个人去大连海边公园的石阶上坐着,望着渤海流入黄海,再流进东海,融入浩瀚的太平洋,两千多公里航行到台湾。绕过全岛到南端的鹅銮鼻,灯塔下面数里就是哑口海,海湾湛蓝,静美,据说风浪到此音灭声消。

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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