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民谣故事猫的第一篇文章。知道谢春花是有人给我推的《借我》,而用《还想听你的故事》这首歌作为第一篇文是有私心的。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断,思路不是很清晰,写的断断续续,并不很满意,但多少还是写出了一些我想表达的东西。人生很长,和一个人在一起的过程或许会经历分分合合,最后我还是给了一个结局,至于是什么样的结局就各花入各眼了。
何远从没想到过,让自己再次想起陆曼曼的,居然会是藏在洗脸台下的潮湿而布满霉菌的抽屉里一根快秃了的牙刷。在搬离前夕,似乎不愿被他抛弃的一丝记忆执着地从这里复生,渐而枝繁叶茂。
一
陆曼曼是何远的室友。何远看房的时候正犹豫着,中介小哥便拉着他暗搓搓地说:“总共就两室一厅的房子,这个价不错啦,这小区找不着第二家。而且……”他顿了顿,露出洁白的牙齿,神色颇为暧昧地说,“隔壁可是个美女哦!单身!不错吧?好好发展下多好!”何远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链家中介还是世纪佳缘的呢。
但也诚如他所言,魔都长宁区的价位就在这,加之在六月的正午烈日下跑来跑去看房子实在不是什么愉悦的体验,何远也就没再矫情,便当场就签了单子。
陆曼曼是一个很自来熟的女人,像是何远入住那天满头大汗地背着大包小包进门的时候,本来还整个人埋在在沙发里刷手机的她立刻爬起来到门口堆满满脸热情地接下了何远的行李:“哎呀来了呀,这么热的天搬家真是辛苦了啊!”何远略有些感激地笑笑:“可不,这天真是要命了。”陆曼曼便仰着头眨着眼说:“所以嘛,趁你还没进门,帮我去买个八喜呗,你也买个吧,算我请你的,一会儿我微信转给你哈!”
那一瞬间,何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想到自己总归还得去便利店买点生活用品,何远无奈地点点头,转过身去。正待关门,却又听见后面远远地传来懒洋洋的一句:“我要芒果味的哈,那个脂肪少一点!”何远再一回头,已经只能看到沙发靠背上露出的陆曼曼头发乱糟糟的半个脑瓜。
后来何远每每和陆曼曼提及这件事,总会作出后悔莫及的样子:“我当时就应该看穿你这副臭不要脸的样子掉头退租!第一次到家就指示我干活,简直比黄世仁还周扒皮!”陆曼曼只是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回:“你个大男人怎么心眼那么小,好歹我还给你发了个8块8的红包好吧。”“八喜就是8块8?你怎么不掏张大红毛爷爷把百度买下来啊?那tm可是大杯装的!”
二
何远一度以为,和女生合租应该会是一件很轻松写意的事情,不用担心被老板压榨了一天后累死累活地爬回家还要面对一地的外卖盒和卫生间的烟味,也不用忍受半夜一墙之隔的打游戏的噼里啪啦键盘声和叽哩哇啦的开黑语音,更不会在洗衣机里看见几双穿了一个夏天没换的熏得人淌眼泪的篮球鞋。
陆曼曼确实不是那样的汉子。但后来何远才渐渐明白一个真理——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肯定会给你再关上一扇门。
比如何远向来是内衣内裤必须和其他衣服分开洗,然而经常看见抱着一堆小到内衣内裤大到连衣裙牛仔裤往洗衣机塞的陆曼曼,何远很是揪心。不仅如此,何远早上洗漱完务必把洗脸台盆擦得干干净净——大概是既不聚集成滴也不成股流下的标准,这让起床稍晚的他每天看到风风火火出门的陆曼曼遗留下来的一堆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和台面上漏洒出来的这个液那个乳很是头疼;何远每天早上临出门必定要给马桶灌进84泡一个白天,最开始还没习惯的陆曼曼经常向他抱怨每次回家一进厕所总有种自己被福尔马林环绕的恐惧。
再比如搭伙做饭这件事。自从陆曼曼一个晚上连着炒糊了辣椒炒肉和西红柿炒蛋两盘菜之后,何远感觉这两个盘子仿佛散发着阵阵可怖的不详气息,战战兢兢地接过了炒勺,从此陆曼曼在厨房里的唯一作用就是切切葱姜蒜。某次何远加班得晚些回来,让她先煮个排骨汤,谁料一回家就见汤锅表面浮着一层味道很是耐人寻味的黑沫,何远不由得感慨:“古有陈塘关李靖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今有长宁陆曼曼百分百下厨锅碗镀黑纹,牛逼牛逼!”
饭后的刷锅洗碗可谓是能和半夜孩子哭闹并列的矛盾,两人总是一盘王者荣耀定胜负,评分低的去洗碗。何远本就爱打LOL,打王者自然上手也就极快,每每一局结束,便会把手机往饭桌一扣,慢悠悠地伸个懒腰,踢踏着拖鞋往沙发一歪,两手往后搭在靠背上,翘起二郎腿:“小陆子,还不赶紧收拾去!”端着碗筷的陆曼曼仿佛端着机关枪一般对何远怒目而视,放着狠话:“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话虽如此,倒也是老老实实地钻进厨房,并不赖账。
合租的日子就像是往有人在用的茅坑里丢了个石头,最开始还能荡漾些浪花,激起几句骂战,但随着两人相互习惯了对方的习惯,很快就归于平静。
三
何远打扫客厅时,常摇头叹气说陆曼曼“糙得像200目的金刚砂纸”,歪歪斜斜地横躺在沙发上的陆曼曼便会变本加厉地把脚蹬在扶手上反驳:“那还有大把瞎了眼的男人排着队约我吃饭呢,你整天把马桶收拾得连个大肠杆菌都没有,细腻得跟塞纳河游船餐厅里的鹅肝酱似的,还不是废柴单身汪一只。”刚拖到她面前的何远便一边挥动着拖把一边如同悍妇一般地叫嚣:“你拉倒吧,人要是见了你家里这德行——抬脚,没点眼力劲么——一准儿得喷你一脸隔夜饭。”
话虽如此,何远却知道陆曼曼所言不虚——男人,多半只是看脸的。没有好看的皮囊,谁有兴趣了解你的灵魂有没有趣。但即使是在家里穿个睡衣也颇有些婀娜多姿的陆曼曼,依旧在这几千万人的城市里孤身一人,何远是知道原因的。
五一假期的前一天晚上,何远正如往常一般瘫在沙发上打王者,陆曼曼在厨房丁零当啷地洗碗,冷不丁地叫了一声:“何远。”
何远的猴子正跟着白起一起跳进人堆里,他紧张地划拉着屏幕,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明晚我不在家吃了,不用烧我饭了。”
“哦。”何远头也不抬。
“他来了……我和你说过的,我大学时候的那个男朋友。”陆曼曼也没有回头,尽量克制的语气里却依旧满是跌宕起伏。
何远把手机锁屏,扔在一旁,转过头去看着仍在厨房水池边忙活的陆曼曼,皱着眉头:“就是那个毕业后他爸妈不同意于是你怕他难做和他分了手结果转头没三两天就和他单位里别的娘儿们打得火热的渣男?”
“你别这么说,他也是有原因的。”陆曼曼把抹布拧干,搭在水龙头上,走到何远侧方的沙发旁坐定,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女生其实和他处的也不是很好,她脾气不好,还老是嫌弃他挣得少……”
何远翻了个白眼:“然后呢?到你这儿来寻求安慰?哦天哪,看在上帝的份上,小曼,我真的错了,那个女人的脾气就像隔壁苏珊大婶做的苹果派一样糟糕!”
陆曼曼扶着额头,纠结万分:“你别这样说……他不是坏人。”
“那天是谁和我说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在那个人渣身上浪费了三年?”
“我们就是简单吃个饭……”
“陆曼曼!你四舍五入一下都三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人家大老远坐个高铁横跨大半个中国过来就为了和你喝杯咖啡叙叙旧,出了店门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何远不经意地拔高了声音,与其说陆曼曼不懂,他更相信她还是装不懂。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没办法拒绝他……”陆曼曼涨红了脸,完全没有了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她可以把脚翘在何远肚子上看跑男,她可以拉着何远在中山公园旁的天桥上像二流子一样一边啃着片西瓜一边对路过的帅哥美女评头论足,但此时此刻却如同患了失语症般嗫嚅不语。
何远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知道陆曼曼在犯傻逼了。沉默半晌,他起身回房,关门前轻声说: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多晚都不要紧。”
四
何远接回陆曼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路边行道树犬牙差互的影子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可怖。披头散发的陆曼曼踩着高跟鞋一走一个踉跄,何远只得让她走在路牙子上斜靠着自己,好走的稳一点。陆曼曼上句不接下句地说着半夜在男人手机里看到的点点滴滴,像是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
何远像路灯般沉默不语。
那之后没过多久陆曼曼就搬走了。她对何远说,要去大理看花,看人,看一切美丽的东西。何远笑笑说你们搞设计的就整天在脑子里纠结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情怀比胃口大钱包比胸部扁。
陆曼曼锤了何远一拳,你他妈整天就知道跟我开车。
陆曼曼的离开像割韭菜的镰刀一样一茬一茬地在何远的生活里夺走她的痕迹。起初何远还会问问陆曼曼要不要给她留着什么,后来也懒得再问。厕所抽屉里的卫生巾,淋浴间莲蓬头旁边的洗发露,茶几下的一片面膜……每次何远都会想,应该没了吧,还有什么她的东西呢,应该没了吧。
直到将要搬走的这一天,看到这只牙刷,恍惚间何远想起住进来第一天晚上陆曼曼听到他名字的第一反应:
“那你惨了诶。”
“干嘛?”
“因为……路漫漫其修远兮……”
想到这里的何远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把牙刷丢进垃圾桶,忽的手机一亮,他抬起看向昏暗的卫生间里唯一明亮的屏幕——
来电: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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