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秋的一天下午,办公室洒满热辣辣的阳光,对面居民楼高高的的窗玻璃上反射的太阳光刺得眼睛很不舒服。电话铃声响起,一个在一家集团做总裁的老朋友打来的。朋友的闺女刚从国外回来,还在隔离期间,突发疾病,危在旦夕!
朋友从我的一个学兄那里得知,我曾在三十年前得过类似疾病,且已治愈,便来询问。当初年少不更事,那么重的疾病居然迷迷糊糊地扛了过来。当然,扛只是小小的一方面,而更多的是治疗、帮助和爱的支撑。那时候家里穷,一家祖孙三代六口人,住着三间破茅草房,苦撑着一天天地往下过,老的不知来日要过啥日子,小的也是将就一天算一天,直到突然有一天疾病袭来。屋漏偏遇连阴雨,老家的一句话最能形容当时的无奈和无助。亲戚自家自顾不暇,还哪里有精力顾我们。一个人的痛苦一个人担,一家的困难一家扛,能心生同情就算不错的了。之前在《良方》一文中我曾比较详细地记录了治疗的经过,也曾详细地记录了谷老先生(当时还是中年人)给我施治的极为奇特的偏方。因为奇特,所以记忆特别深刻,以致偶尔谈及,听者以为是笑料。不久前一位旧友听后又索要了文章来读,读后颇以为然,并称之为神奇。世间事非经过不能知之也。当年我的父母不出三门四户,也没有条件出三门四户,除了把我拉到医院交给医生任由其医治之外,就是遍求偏方,我也是叫喝什么喝什么,让吃什么吃什么。一位住院的老太太甚至按照药品说明书上的记载,把她吃的药送来我吃。一位同乡去看我,给我带来关于演讲的杂志,看了之后觉得别有洞天眼界大开。那时刚分田到户没几年,一年打的粮食除了留够口粮,连征购和提留都不够的,忙了一大年,每年还欠账。所以治疗也无非就是化验一下,吃吃药片。医生也不错,要求输液,解释说输液之后撒泡尿就没了,借此省了不少医药费。父母总是流泪,说哪怕治出来个聋子哑巴,只要人在就好。在那样的条件下,居然还治好了。
朋友是一家颇具名气的私企的老总,收入应该还不错。闺女高挑的个头,大大的眼睛,挺幸福的一家三口人。现在身体出现状况,可以想见父母的心焦。电话里我尽可能地说明了我当年的状况以及治疗的情况,以期能对其有所裨益。夜晚我理清思绪,努力回忆当年治疗的细节和治疗使用的药物,心里想着哪怕能补现代医疗方案之万一呢。三十多年过去,医疗技术的改进无疑是巨大的,可从朋友的话中我也听出了对于治疗效果不够理想的无奈。孩子不远万里求学,学业未成,身体先出现了情况,做父母的心中的悲伤和难过可想而知。作为同龄人,我把朋友孩子的情况告知我自己的孩子,他们曾是幼儿园的同学,而今各自长大成人,儿子得知情况后也颇唏嘘。
儿行千里母担忧,子女年龄再大,在父母的眼中也依然是孩子。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这一代人多是一个孩子,子女的状况直接牵涉到父母的幸福感和终老的依靠。一个家庭或许不会被更多的人关注,但一旦一个家庭中一人出现状况,整个家庭幸福便毁了。抛开赡养扶持等具体的家庭义务不说,单是父母子女间的那种情谊,也难以让人割舍。随着年龄的增长,体质逐渐下降,对子女的依靠和心理依赖逐渐增强,一个相依为命的小集体是其他任何制度设计都无法替代的。时间已经过去几天,没有朋友闺女的消息,也不敢轻易打听。惟愿健康平安这些最简单的字眼,与朋友全家相伴,与所有的朋友相伴。我知道,有许多人许多家庭是健康平安的,而对于有一些家庭和一些人,这确实是一种奢求。
惟愿善良的人,等来的都是好消息。
2020年8月30日于茶乡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