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心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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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朱砂痣,几许白月光

因为没关摄像头,江砚吻我的视频被传疯了。

他为此被停职,我被所有人戳脊梁骨骂是为了学业勾搭教授的“妖艳贱货”。

可没人知道,我爱了江砚六年。

而他在深夜我发烧的时候,跟好友谈笑风生,“想给你雪中送炭的男人多了去了,你发烧关我什么事?”

1

深夜发烧,我迷迷糊糊地打江砚的电话,接起来后对面是一个软绵绵的女声。

“江砚,你的电话。”

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他淡淡的声音,“怎么了?”

“……江砚,我发烧了。”

他那边很快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有女孩子清甜的声音:“哥哥,你女朋友啊?”

“不是,”江砚的声音软了软,“抱歉,不小心开了扩音。”

“江砚……”我没力气去揣测他那边的情况,只是叫他:“你能不能回来送我去趟医院,家里没有退烧药了。”

“我?”

我清楚地听见了他的笑声。

“付樰,发烧了打我电话做什么?我又不是 120。”

“你随便在你的列表里翻一个男同学电话打过去就能解决的事,干吗大半夜来麻烦我?”

“江……”

电话被挂断了。

挂断前我还听见了他那边爆发出的一阵笑声。

我知道他还在因为被停职的事情发火。

可我会发烧,就是因为他发了火,折腾了一夜后,又将我推下泳池造成的。

因为这次轰轰烈烈的意外,我成了所有女生眼中的狐狸精,以前的朋友,几乎都拉黑了我。

脑袋疼得厉害,昏昏沉沉,只能随便拨通了一个关系不错的学长的电话。

而在等他的空隙里,我昏了过去。

2

江砚是 A 大出名的高岭之花,最年轻的教授。

暗恋他的女生很多,而我是其中最大逆不道的一个。

不仅得到了他的人,还住进了他家。

江砚时常捏着我的下巴说:“付樰,跟你纠缠真的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

我只是笑,笑着一遍遍吻他,说:“可是我最喜欢你啊,教授。”

他眸中情绪浅薄,却说:“嘴甜的小狐狸。”

江砚曾是我父亲的学生,得益于这层关系,我才得偿所愿。

和他的关系初始于他喝醉的那夜。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行为却大胆。

因为我知道,他从来不喜欢那种循规蹈矩的乖乖女。

“付樰……”

江砚睁开眼,捉住我游离的指尖,“你想做什么?”

“你接受我对你做什么?”我问。

他眸色沉沉,盯着我,没有回答。

而我更加放肆。

“江砚,你醉了。”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你醉了。”

我低声,将他扶起来往卧室走,“所以我照顾你。”

他的眼神始终落在我身上,而我吻了上去。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我喜欢在上他的课时,故意踩着点迟到。

江砚会打量我一会儿后,慢悠悠开口让我进去。

然后,等下课将我堵在教室,暧昧地发问:“怎么迟到了?是因为什么?”

我总是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瞧他,回答:“因为你呀。”

我跟他的关系,持续了快三年。

从大一到大三,久到连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了他有个很会玩的女伴。

其实以我跟江砚的行事风格,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只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快。

上网课的那段时间,我跟江砚都待在家,几乎夜夜温存。

以至于某天我看到了他的微信消息,来自我爸。

“小江,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人家对你可是非常满意呢。”

“你们加微信了吧?年轻人就要多多联系培养感情,你也老大不小了。”

下一秒,跳出来的就是备注为“冉瑶”的微信。

“等疫情结束,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顿饭。”

浴室里水声哗哗,江砚还没出来。

我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直到他的手机自动熄屏。

“发什么呆?”

江砚擦着头发出来时,我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我起身走过去抱住他,“在想教授。”

他笑,我也笑,可我并不怎么觉得开心。

突然就失去了想跟他温存的欲望。

“我今天不舒服,想睡觉。”

江砚摸我头的手一顿。

而我已经松开了他。

“不高兴?”

他一眼就看出我的情绪,没松手,“谁欺负我们的小狐狸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次卧,“突然有点头晕而已。”

第二天我才知道江砚竟然为此生气了。

因为他故意没有叫我,让我错过了早上两节专业课。

我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值下课,江砚已经没有再讲课了,电脑屏幕挂着 word 窗口。

我走进书房,他背对着我坐在桌前。

其实我昨晚失眠到了很晚。

可我知道此刻我需要向他服软,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

江砚永远不会向我低头,更别提道歉了。

“江……”

可话没说完,下一秒,他就站起身来,转头将我推上书架。

我措手不及,书架上的书摇了摇又稳住,正如此刻的我被江砚按住。

他的吻强势,和他的动作一样。

而电光石火之间,我看见了电脑摄像头上,闪烁的红点。

3

“你醒了?”

醒来时,眼前是医院的天花板。

我侧头,看见的是裴杭的略带担心的脸。

他连忙给我倒了杯热水,“昨晚你发烧了,给我打电话,我到你家时你都烧昏过去了。”

虽然我记得我打电话的是一个学长,但是事到如今,也懒得再想太多。

艰难地撑着身子起来后,我喝了口水润唇,勉强恢复了些力气,问:“……只有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对。”裴杭应完,又想起来了什么,问:“不过,付樰,你是一个人在这边读大学吗?那么大的房子,我还以为你父母也在呢。”

“也不对,如果真的有人的话,你也不会大半夜没人照顾了。”

他抱歉地笑笑,“饿了吗?我现在去给你买早餐。”

“不用,没胃口。”

我闭了闭眼,将身子缩回棉被里。

江砚真的没管我。

甚至看都没来看我一眼。

我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裴杭替我整理了下辈子,“怎么会突然发烧?是着凉了吗?”

泳池里冰冷刺骨的感觉还挥之不去。

脑子里闪过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去的背影。

我摇了摇头,“着凉而已,昨晚辛苦你了。”

裴杭似乎看出了我不想多说,只是为我掖了掖被角,出去接热水了。

他走路的时候脊背总是很直,说话温柔,我几乎从未见过他忙乱的样子。

裴杭是我的校友,据他所说,我们还是一个地方一个初高中上来的,很有缘分。

但是当我问他高中有没有见过时,他却笑笑不说话了。

我拿起手机,看见上面有一个江砚的未接来电,几小时前,还有他发的微信。

“死没?哪个医院。”

“昨晚喝了点酒,抱歉。”

“我让人给你送了早点在前台,你醒了就按铃让他们取过来吧。”

我盯了一会儿屏幕,直到它自己熄屏。

高烧,是会烧死人的吧。

我只觉得,心里有一部分,也被烧掉了。

父亲出国参加会议,过段时间才会回来,到时候,他也会知道我究竟干了什么。

伤风败俗,令人不齿。

三年,连个名分都没有。

其实如果江砚后来承认,我跟他是情侣就没问题了。

可是曝光后没两天,舆论还没闹得那么凶的时候,他又被看见出入酒吧,身边是其他女孩,姿态亲密。

至于我的风评,一贯都不太好。

于是更加坐实了他的作风问题。

这么多天,我一次都没看过校园墙。

不看也知道,全是骂我的,为了学业连教授都可以去勾搭。

“嗡嗡嗡——”

是江砚的电话。

我指尖顿了顿,接起来。

“我死了,再见。”

下一秒,挂断,拉黑。

4

我爱上江砚,起先是一场意外。

他曾是父亲的学生,也在我家暂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的我高一,他已经大二了。

我的高中同样不太安宁,被找茬,我就喜欢硬碰硬,放学后被年级出名的女混混堵了。

她们围住我让我下跪,我硬是打趴了几个。

结果一个不察,我被她们压倒在地。

女混混摁着我的脑袋,我只能看到她们的鞋尖,“你不是很嚣张吗?我鞋子脏了,给我舔干净。”

江砚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虽然他在我家暂住,可说实话,我其实从没见过他。

以至于身前的人都被撂倒,我按着自己的腿缓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听见声音时还有点愣。

“没事吧?”

应该是十几岁的男孩子,我的眼睛刚刚被弄进了沙睁不开,他蹲下耐心地帮我。

“谢谢。”

他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挺好听的,好听又陌生。

“我去给你买瓶水洗一下眼睛吧。”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但很快我已经凭借眼里的泪水艰难地睁开了眼,扶着墙走出了巷子。

我看见一个背影拿着一瓶纯净水在那儿站着。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只是看着。

下一秒他回头,是一张清俊漂亮的脸,目光淡然地扫过我的眼睛。

“拿去,”他把手机一收,“你这眼睛,先洗洗吧。我叫江砚,付伯伯让我来接你回去。”

“还有刚刚欺负你的那群人,我已经录下视频了。”

“以后,早上你早点起来,我送你来学校,放学也等我一会儿,来接你。”

我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动心的。

5

我退烧很快,没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裴杭不放心,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一个人住不方便,以后可以打我电话。”

“太麻烦你了。”

“没事,你可以事后请我吃饭作为答谢,”他笑着继续说:“反正,我也比较闲。”

“那就谢谢你了,”这次,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了,“过几天请你吃饭。”

然后我回了别墅。

一切都还是那天我走的样子。

客厅地板上还有尚未打扰的玻璃碎片,是那天我跟江砚吵架弄摔的花瓶。

看来这几天,他没有回来过。

也对,毕竟他也没有来医院看望过我一次。

“……回来了?”

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我一愣,抬头看见了江砚。

他穿着家居服,眉眼间似乎有些疲惫。

大概昨晚又出去玩了吧。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他皱着眉,“微信也不回,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

我漠然地看着他,“是啊,死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接着,我说:“江砚,我们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付樰。”他叫我的声音微微带了愠怒。

“我在,”我还是清凌凌地看着他,“我说,我们结束吧。”

没有名分的关系,我甚至连句分手不配说。

而这种关系,持续了快三年。

我以为我会很难说出来。

听说高烧烧死恋爱脑。

好像是真的。

“别闹,付樰,你刚出院,需要休息”江砚显然没把这当回事,揉着眉心,“我今天还有事要出去,你在家好好待着。”

接着,他转身回了房间,“那天晚上是我的错,不要怄气,更何况你也找到人来送你上医院了。”

“我让国外的朋友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还有一些礼物,在你的房间。”

门关上,隔离了一切。

我站在楼下对着那满地的玻璃碎片。

江砚似乎已经接受了被停职的事实。

也接受了校园墙上每天被换着法子骂的我。

他觉得这些都是小事。

就连我说的结束,都是小打小闹。

这么多年,其实江砚一点没变。

看见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不小心切破的手指,他一脸惊讶加无奈,“不是有保姆吗?自己瞎折腾什么,这点小事,麻不麻烦。”

拿着他跟其他女孩亲密的照片去问他,他也是一笑置之,“都是朋友,就因为这不开心?”

在江砚眼里,我永远是他的后辈,类似妹妹的角色,就算住在了一起,在他这儿我永远比他矮一截。

小孩子撒泼犯浑想要得到关注,大人们却总是用一颗糖,一个玩具去哄。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我真的受够了。

江砚是去赴约的,赴冉瑶的约。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江砚的这些事情。

他走的时候来敲了敲我的门,我没说话,他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而他走后半小时,我就收拾好了我的所有东西。

江砚送我的,我一样都没带走。

反之,我让打扫的阿姨把我用过的东西都扔了,连床单都换得干干净净。

离开别墅的时候,我正接到我爸的电话。

两个月后他回国。

我还有两个月时间,把自己彻底收拾干净。

6

我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开始了独居生活。

房子是裴杭推荐的,他也住这个小区,交通很方便,位置也好。

但我没想到他就住我家对面。

“这边房子很抢手,没办法,”他向我有些歉意地笑笑,“如果你不愿意,我知道还有一个小区。”

“没事。”

我答谢了他,并邀请他来我家吃饭。

毕竟当年洗手作羹汤,还是有些成效的。

“我进来了。”

裴杭提着刚买的菜,身后跟着他养的金毛,一起进了我家的门,“七七非得要跟着来,我没办法,你介意吗?”

“没事,”狗狗一看见我就冲上来,特别亲,我有些惊讶,“他认识我吗?”

“也许吧。”

裴杭只是温柔地笑着,“说不定,它只是随主人。”

裴杭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却远远不及江砚的锋利。

反而总是温和的,包容的,可偶尔我总是感觉,他深不可测。

他对我的心意,说看不出来是假的。

我默许了他的靠近,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做饭的时候他执意要来打下手。

厨房空间其实不小,可我这才发现,系上了围裙的裴杭,看起来清瘦,其实身形极佳,站在面前很有压迫感。

厨房一下子变得狭窄了起来。

气氛也慢慢升温。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自在。

裴杭这样的人,不该与我为伍的。

“啪嗒。”

一个勺子掉下了去,我弯腰去捡,却在起身时撞着了他。

他的唇印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猛地后退,腰撞在台沿,有些疼。

“慢点。”

他连忙过来扶我,但在我们的慌乱中,碰到了后面的小铁盆,我恍然间撞入一个带着草木香的怀抱。

铁盆应声而落,而我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我一把将他推开,掩饰一般地蹲下身整铁盆里掉出来的菜,“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直到把东西收拾干净,我才敢抬头看他一眼。

裴杭穿的白色衬衫,胸膛处有一抹显眼的口红印。

是我刚刚撞上去的。

他还是笑着的,唇角一直勾着,耳尖有些红,“没关系的,这个。”

我脸颊有些烫。

这时候门铃响了。

“应该是我网上下单的菜,我去开门。”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裴杭跟了上来,含笑说:“好,走路慢一点,别那么急。”

可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外卖员,是一周不见的江砚。

我愣住了。

而江砚的眼神越过我,直勾勾地看向了我背后的裴杭。

“一周不见,睡到第几个了?”

我的风评一贯不太好。

因为我总是跟很多男生,不清不楚。

江砚不喜欢乖乖女。

所以我从他们身上,把自己乖的印象洗掉,出入夜店,把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可正儿八经的,我只有过江砚一个,连男朋友都算不上的男人。

我知道我这种行为是自己作,自甘下贱,所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是正常。

可我只是不甘心,十年的喜欢,什么都得不到。

但其实没了那层伪装,他什么都不是。

7

“嗯?”

江砚笑了,目光绕不开裴杭衣服上的口红印,“还是说我刚好打扰了你的好事?”

我的脸变得煞白,凉意从指尖往上泛。

是,这是我的恶果。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我不是什么正经的女孩子。

正常。

我掐着自己的掌心,觉得自己活成这种模样,真的够贱。

“江教授。”

裴杭先开口了,接着他走上前,将我护在身后,“您来找谁?还是说,我们正在做饭,可以为您添一双筷子。”

说完,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不过您可能得等等,刚刚出了点小动静,不小心把刚洗好的菜打翻了,得重来。”

“动静”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江砚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黑。

他想走到我面前,却被裴杭拦住。

“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他笑了,“我来接她回去,看不出来吗?”

我站在原地,盯着江砚,忽然感觉自己不认识他了。

“您跟她是什么关系?”

裴杭这样问。

七七在客厅,对着我们这里吠了几声。

全校都知道,我跟江砚,是见不得人的关系,有一腿。

但现在。

我不会再犯贱了。

“江老师,”我深吸了一口气,“作为学生,我很开心收到您的关心,不过,原谅我暂时没空招待您。”

“现在,请您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8

江砚临走时给我留了一句话,“我今天跟付伯伯通了电话,他很关心你的近况。”

他在威胁我。

可我觉得好笑,我跟他的事如果让我爸知道了,他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房门被关上,我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

“怎么了?”

裴杭没松开我,反而捏了捏我的手腕,“傻了?还要做饭呢。”

“没有。”

我看着他那双干净,温和的眼睛,一时间心下了决定。

“裴杭,别做接盘侠,”我自嘲地笑笑,“我跟他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如我所料,他沉默了。

我如释重负般地转过身,“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在我这浪费时间。”

“凭什么就是在浪费时间?”

裴杭反问了。

“付樰,你也说了,你不相信我不知道,”他说:“那么,我在知道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你,为什么还要否定自己?”

我一时哑口无言。

我不明白,“裴杭,我们认识得不久,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不,”他笑了笑,“付樰,是你忘了。”

说完,他不再多停留,回厨房继续洗菜了。

我站在原地缓了缓,终究没再问他。

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我?

……

第二天照常去学校。

我无视掉一路上的指指点点和打量。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辩论赛的资格,我知道,这是我翻身的第一步。

每天我们都会为此准备到很晚。

我跟裴杭是一组的,他是组长,于是我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了。

我开始避着江砚走。

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我拉黑,而他也像知晓我的心意,除了上课,再也没出现过。

我对他,其实只是可有可无而已。

再次遇见,是辩论赛结束后的庆功宴。

决赛里,A 大赢了 B 大,拿下冠军。

而我作为正方二辩,直接一句话将对方堵得哑口无言。

这让部分人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但也有人说我故技重施,让裴杭对我格外关照。

庆功宴上我喝了不少酒。

这场比赛让我多了不少可以说话的人。

大约是沾了裴杭的光,他们对我都很友好,并没有提江砚的事情。

只是越这样,我就越觉得,心里像有什么东西,酸酸的。

如果没有这三年,没有跟江砚的荒唐,我也会有很多朋友,很多可能吧。

跟江砚是在走廊撞上的。

我因为喝了些酒,有些晕,走路慢悠悠的。

没想到看见了他,怀里搂着个女孩,笑得散漫。

那是冉瑶,我爸介绍给他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面上挂着羞涩的笑。

四目相对。

我双眸迷离,其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率先撇开了视线,然后带着冉瑶从我身边径直走过。

像从未认识一样。

“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转身,是裴杭。

他同样无视了江砚,笑着走到我身前,微微低头,看我的眼神亮晶晶的。

“醉了?”

我摇头,眼神有些懵。

“那我们先走,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出了饭店大门,微凉的夜风吹散了不少酒热和醉意,我靠在门前的大理石柱子上,眯着眼睛发呆。

“付樰。”

我侧头,一阵冷香先袭来,带着烟酒气味儿,和混杂的,女人身上的甜香。

接着,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将我一把拉入了他的怀里。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江砚声音带着怒,我撞上他的胸膛,有些疼,“嘶……江砚。”

“跟我回去,”他闻言稍微收了火气,“你丢掉的东西我让人重新准备了,今晚跟我回别墅。”

“我……不回去。”

我用力推开他,“江砚,我说过了,我要和你分开,你别犯贱。”

“分什么开?跟哪个男学生鬼混?喝成这副样子?”

江砚握着我的手腕就拉我走,“怎么?又要故技重施?用喝醉来做点什么坏事?”

我看着他暴躁的侧脸,心底越发厌恶。

于是克制不住的,我用了很大的力气,猛地给他甩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十分清晰,“我不跟你回去!”

“你有你的相亲对象排着队要嫁给你,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学业,我的名声……快三年了,你还觉得我很好骗吗?”

“你还是觉得我在闹,在作,在逼你爱我吧?嗯,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当小孩,就看不起我……确实,是我先下贱的。”

“但是江砚,我现在不愿意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老娘不犯贱了!”

江砚被我打蒙了。

他的脸色由红转黑,眸子里升腾起怒火,“好,好,好,付樰,你记住今天你说的,做的。”

像失了力,我抬起头,好像呼吸都变得费力。

“付樰。”

裴杭静静地站在我们身后,不知听了多久。

他缓步走过来,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直到轻轻从江砚那里,夺过我的手腕。“我们回家。”

9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

醒来时卧室的窗帘紧闭,一片昏暗,我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睁开眼,看见一个男人的睡颜。

裴杭。

不过他并没有睡在床上,而且坐在我床边的地毯上,趴在床上睡着了。

我身上的衣服只脱了外套,其余都妥帖地穿在身上。

我记忆里,我是一直抱着他的手臂进屋的,毫不顾忌相贴的身体。

我看了看四周,床头柜上有两杯蜂蜜水,一杯只剩一半了。

窗帘也是他帮我拉的。

“醒了?”

我起身的动静惊醒了他,裴杭迷蒙地睁开眼,“还有没有不舒服?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对,你家没有饮水机,我去楼下买了烧水壶放在厨房了,以后记得用。”

我有些怔,“……谢谢你。”

“没事。”

裴杭笑了笑,转身出去给我接了杯温水放在一边,“先喝点水吧,你的唇很干。”

我垂眸喝水,脑子很乱。

昨天的对话,应该都被他听见了。

因为我没有断片的习惯。

“付樰,付樰?”

“嗯?”

下一秒,裴杭直接将掌心盖上了我的额头,“怎么了?叫你几声都不应,是不是头还疼呢?回头我教训他们,给你灌这么多酒。”

“没事。”

他的掌心滚烫,脸离我很近,甚至能感觉到呼吸。

我的视线像是被他缠住。

我想躲,裴杭却直接捧住了我的脸。

“你……”

“放心,”他第一次如此逾矩,“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说的是昨晚,我和江砚的对话。

“你们的一切,我都会守口如瓶,”裴杭低垂着眸子,“所以,你能不能,对我多点信任。”

气氛静默了一会儿。

就在他以为我不会开口,松开手时,我轻轻握上了他的手背。

“裴杭,其实说不说出去,都不影响。”

“反正那些下贱事儿,我是真的干过。”

……

再次拒绝江砚后,生活还是继续。

我开始潜心学业,争取在我爸回国前拿到保研的名额。

家门口开始时不时出现不同的花。

玫瑰,月季,百合,鸢尾,紫罗兰。

我以为是裴杭送的,也会在经过花店时顺手买几支,然后再去他家做客时插进花瓶。

他总是会温柔地看着它们,“很漂亮,谢谢你。”

我们是一个社团的,加上公共课多,便常常走在一起。

他身边的人都觉得我们之间有些暧昧,但默契的是,我们都没有承认。

我们每天都去对方家里串门,偶尔我也会帮他遛遛狗,带着七七出去玩。

电脑坏了,第一时间也是问他。

“我知道怎么修,”裴杭几乎从没拒绝过我,“只是需要些时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等。”

“当然,”我笑着,“谢谢裴同学出手相助。”

他甚至从未对我急言过。

从来都是那副,温柔干净的样子,说话温声细语。

可我越发觉得,他不止如此。

“裴杭,”我终于问了出来,“以前在晏城的时候,你认识我吧?”

我看见他似乎顿了一下,“没有。”

“真的吗?”

裴杭还是摇头。

“那好。”

我不再追问,心下已经有了答案。

他却问了,“付樰,如果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会怎么样呢?”

10

距离父亲回国还有半个月。

江砚恢复了教授的工作,继续任职,我也并未受到任何处分,除了例行的约谈。

所有人好像也淡忘了这件事,淡忘了我。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被偷拍,po 在校园墙上,打上年少有为的标签。

只是不再是高岭之花了。

在学校碰见,他依旧做出,不认识我的样子。

直到,作为他学生的我,需要他给我写评语。

我觉得那群领导可能就是想看笑话。

于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我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请进。”

天气已然深秋,他穿了件黑色大衣,衣料勾勒出高大身形,也衬得人更白了一些。

我没说话,直接把表格递给了他。

江砚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动到了纸上。

“要保研?”

“嗯。”

对话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间隔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

即使曾经用唇描摹过他的眉,眼,鼻,唇,现在站在一起,也不过两个即将陌路的人。

我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江砚很快写完了。

我抬头,发现他一直看着我。

过了几秒后,我开口,“写完了吗?给我。”

“付樰,这就是你的态度?”

他慢条斯理地把纸张压在了桌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面色红润不少,看来跟那小子过得很滋润?”

“不关你的事,”我皱了眉,“江砚,把它给我。”

“嗤。”

他笑了,“如果我说不给呢?”

我盯着他,表情冷然,“那我就告你,徇私舞弊,公报私仇。”

江砚笑出了声,“你觉得我还差这么一次停职吗?”

“上次停职,是你作的,”我反怼,“这次,只要你敢,我就敢。”

“嗤,”他并不把我这副样子当回事,往椅背上一靠,“好啊,那就来。”

我看向他的眸子里隐含了怒。

可下一秒,他说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付樰,既然不喜欢我送的花,那就陪我一晚,”江砚眸子微垂,声音也低下来,“答应了,我就不再纠缠你,敢不敢?”

……

我答应了。

在上他的车前,给裴杭发了消息。

“如果我的手机在晚上十点左右关机,帮我报警。”

他没问,但秒回我,“好。”

“保护好自己。”

我猜他猜到了什么。

“这么干脆地跟我走,你的小男朋友不会生气?”

“不会,”我面无表情,“他很大度。”

江砚没急着发动车,我从后视镜里跟他对视,接着又移开视线。

车后座还放着一个抱枕。

那是我之前买的,因为晕车,我一般都是睡过去,所以放了个抱枕方便一些。

江砚一开始觉得占地方,后来又随我去了。

他听完我的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我说:“还是,那天晚上我说得不够清楚。”

江砚不说话了,发动了车子。

他带我去了我们惯去的餐厅。

坐下后我无话可说,他只是低头看着菜单。

我转头,好巧不巧,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江砚。”

下一秒,我就坐到了他身边,笑着凑近他,“点什么菜?”

他一僵,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你想吃什么?”

我抬头,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都可以。”

直到他眸色暗了暗,低着头凑近我。

我们都听见了背后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

以及意料之中的女声:“江……江砚?”

冉瑶。

此时她正站在我们的桌上,满脸震惊。

我依旧笑,直接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甜甜地问:“她是你的朋友吗?哥哥。”

江砚不说话。

冉瑶气红了脸,当着他的面删除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原来大家闺秀,生气也那么秀气。

甚至,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最后我们一言不发地吃完了这顿饭。

我看着餐桌上,已经剥好的虾,忽然问了一句:“你会给人剥虾吗?”

江砚愣了愣,“你想要吗?”

我没说话,脑子里却想起之前某次,在这里看见他时。

那时,他很仔细地给冉瑶剥着虾。

我路过,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原来,他也会带着其他女人来这个餐厅啊。

就坐在我们惯常坐的位置。

那剥虾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呢?

我不想知道了。

“谢谢,不用!”我面无表情地说:“我对你过敏。”

11

时隔两个月,我再次回到了别墅。

江砚走在前面,却在回头时愣住了。

“你……”

“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长发散开,外套随意丢在地上,面无表情,“还是说,你不行了?”

“付樰,你不要这副样子。”

察觉到他声音里的无奈,我笑了,“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可下一秒,我被拥入他的怀抱。

江砚抱得很紧,霸道地把我的脑袋摁上他的胸膛。

铺天盖地的冷香里,我听见他低低的声音传来:“开心了吗?”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是故意带你去那里的,我知道她在。”

哦。

他说冉瑶的事。

开心吗?其实我现在根本没感觉。

“付樰,不要闹了,”他还是那句话,“搬回来,风波已经过去了,伯父不会知道。”

“那你能确保他一辈子不知道吗?”我反问。

他又沉默了。

“江砚。”

我又问:“那你爱我吗?”

“付樰,我已经过了谈爱不爱的年纪了。”

“可我正是这样的年纪。”

我在他怀里没有挣扎,仿佛他已经掀不了我心里任何波澜,“江砚,你不配谈爱。”

“你或许喜欢我,可你不会娶我,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你比我看得更清楚,”我嘲讽地笑了笑,“就像你一直说的,跟我纠缠,本身就带给了你很多麻烦。”

“可你说你最爱我啊。”

江砚忽然拔高了声,“你爱了我六年,从高中就开始了,你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你不能就这么和我算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错愕了片刻,听他继续说。

“你小心翼翼地接近我,考进 A 大,放弃自己的名声靠近我……付樰,很抱歉,我看过了你以前的笔记。”

原来他回过一次晏城,阴差阳错翻到了我以前的旧物。

我看着江砚那双盛满深情的眸子,怔了怔。

“所以,在你知道了这些真相后,你挽留我的方式,还是选择了威胁。”

“你还是对我说了,陪你一晚,就一笔勾销的话。”

我再也忍不了,反手用挎包狠狠地砸向他,“你给我滚!”

12

最后是裴杭来接我走的。

车上气氛不怎么好,他没说话,只是打开了音乐。

是我电脑上的歌单。

“很好听就偷过来了,不介意吧?”

裴杭没问江砚的事。

也没问为什么报警。

我走的时候,江砚一个人坐在二楼阳台抽烟,目光不曾离开过我们。

走出别墅的时候,来了另一个女孩。

她面容精致,样貌可爱,我一看就知道,是上次我发烧给他打电话时,他电话里那个。

女孩熟门熟路,直接上了二楼。

她穿上了我的拖鞋。

我看着她的背影,怔了怔。

“该回家了,”裴杭将他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怎么穿那么少。”

我的大衣还落在别墅的玄关,而那个女孩直接踩了过去。

“你的电脑我修好了,就在后座。”

裴杭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侧头摸了摸我的脑袋,“照片,文档什么的都还在。”

我回身拿过电脑,打开,首先点进一个文件夹。

里面还有很多我没来得及删除的,江砚的照片,还有几张合照。

但文件夹里第一个,是一个视频。

画质模糊,场景大约是某个巷子,一群穿校服的女孩围着一个女孩霸凌。

而一旁冲出来一个男孩,制服并叫停了这一切,将女孩扶了起来。

裴杭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子。

视频里的男孩回头,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我的心脏猛地抽了抽。

那个男孩,是裴杭。

女孩,是我。

然而江砚,仅仅只是站在巷子尽头,录下了视频。

……

没过几天,我听说江砚被学校辞退了。

似乎是因为骚扰女学生。

而控诉他的那个,就是那个电话里甜甜地叫哥哥的那位。

这件事在学校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讨论,甚至开始倒戈。

“我就说吧,他作风有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在酒吧里看见过他好几次。”

“天,他都能塌,不会付樰也是受害者之一吧。”

“同意楼上,那段视频不就是他主动的?搞不懂之前那么多人骂她。”

校园墙的评论已经多得翻不完。

看着那些为我“伸张正义”的评论,我心下毫无波澜。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贱。

我只是觉得奇怪,那个女孩,看起来分明那么喜欢江砚。

晚上我照例找裴杭一起去遛狗。

七七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拱,我哭笑不得地跟着它进了屋。

裴杭正在找东西,电话开了免提,一时没注意。

房门前,我听见了电话另一端的声音。

“给钱这么爽快,下次还有需要记得叫我哦。”

“哎呀,渣男这种东西,既然能让我多赚点钱,那还是有用的。”

“嘁,有你在,你家那位肯定遇不到渣男了,给我介绍别的呗。”

女孩的声音很甜,很有辨识度。

我认出来,就是曾经在电话那头,那天踩着我的外套去找江砚,以及前几天刚刚举报江砚骚扰的女孩。

所以,一切都是裴杭设的局。

视频,也是他故意放进我的电脑的。

我忽然想起那天发烧我打的电话。

不是打给裴杭的,是神志不清直接划到最下,打给了一个姓张的学长。

“付樰?”

电话挂断,裴杭出来了,“久等了。”

七七在一旁叫得欢快,客厅里点着我上次买的香薰,而他长身玉立,一身驼色大衣更衬温润。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当年那个人是你?”

我问,而裴杭终于承认了,并且笑了笑,“重要的事情,总要选个合适的时机。”

“我只是在等,你什么时候主动放弃他,我才有机会。”

我记得我的笔记里也写了,爱上江砚,是因为那场意外,他救了我。

而他看见后,没有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所以,”裴杭低头,眼神专注而温柔,“现在我可以追求你了吗?”

13

父亲回来了,接他的车上,他问我:“江砚怎么没来?你们相处得不好吗?”

“我搬出去住了,他不是最近在相亲么。”

“也对,我忘了。”

又闲聊了两句,我才告诉了他江砚被辞退的消息。

父亲震惊,又觉得心痛,“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他的性格如何我知道,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

我不说话,只开着车,岔开了话题:“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爸,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保研了。”

父亲眼神一亮,十分欣喜:“不错,我女儿只要上点心,什么做不到。”

于是江砚的话题就被这个带过。

我一边跟父亲寒暄,一边开门。

门没锁,一推就进去了。

我微怔,父亲也狐疑:“你没锁门?”

厨房里传来声音,探出一个脑袋,裴杭连忙理了理身上的围裙:“叔叔好。”

父亲更加狐疑:“……你是?”

“男朋友。”我悄悄道。

父亲一脸严肃,裴杭也如临大敌,三个人在饭桌上一起严肃地沉默。

“嗡嗡嗡——”

我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按理说是要挂的,可当下严肃的气氛,我接了起来,“喂……”

“付樰,是我。”

听筒那边,是比窗外传来的,更大的雨声,江砚的声音就伴着这么些嘈杂,“……我在你家楼下,让我见一见你。”

我听出了他说话有些打结,多半是喝醉了。

但不关我的事。

“抱歉,我没空。”

裴杭的目光扫过来,我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电话那边继续道:“家事,不方便,你回去吧。”

今晚是暴雨。

说完后,我挂了电话,拉黑,视线在窗上停留了一会儿。

父亲见状随口说了两句:“这周都是大雨,你出门记得带伞。”

“嗯。”我埋头吃饭。

“今晚雨大,很吵,”裴杭也开了口,“我等会儿去检查下窗户。”

“嗯,裴杭同学还挺细心。”

父亲跟裴杭便聊了起来,裴杭也保了研,并且承认住在我家对面。

雨越下越大。

我手机再次响起时,是被拉了个新群,里面叽叽喳喳的。

让他们讨论疯了的,是一段视频。

声色场所,灯红酒绿,喝醉了的江砚,在聚会上说喜欢我。

有个姑娘靠过去,被他推开:“离我远点。”

他朋友开玩笑:“你今儿出来就一直喝闷酒,怎么,为情所困了?”

江砚喝着酒不说话。

镜头有些晃,那人又问了几句,他才突然发了火,一把将杯子磕在桌上:“她是我的!”

“裴杭算什么?我喜欢她,她就是我的。”

“不是勾搭,我们在一起了三年,没有分手。”

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并且艾特我。

交到朋友后,他们都对我很关照。

“付樰,这段视频还没传开,但是江砚喜欢你这事儿传开了。”

“我就说嘛,这狗男人,毫无责任心,你们都断那么久了才帮你说话。啧啧啧。”

我没回复,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窗外大雨滂沱。

楼下雨里站了个人,旁边的保安给他撑伞,在劝着什么。

江砚的目光一直往上,看着我的窗户。

他身上衣服早就湿了,十分狼狈。

隔着高空,我跟他,似乎在对视。

“付樰。”

后背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裴杭抓过我捉着窗帘布的手,压在窗上。

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掐着下巴,从身后吻住。

我愣了愣,接着回应了他。

一吻结束,裴杭不肯松手,“不准看他。”

“付樰,你不属于任何人,只是我在爱你。”

我低头,江砚还站在原地。

他一直看着这里,不曾移开目光。

保安放弃了,不再劝他,他便一个人站在雨里。

可是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把窗帘拉上,回身,抱住了裴杭。

“我也爱你。”

14

第二天被传开的不是江砚说喜欢我的视频。

而是他站在我家楼下淋雨,像条丧家犬一样蹲守在门口的照片。

而彼时的我正在跟裴杭讨论领养猫咪的事情。

“长毛猫掉毛,很难处理。”

“我来处理就好。”

“你已经负责七七了,猫归我。”

裴杭笑了笑:“这话说得,跟要分家一样。”

“对,”我也笑,扑进他怀里,吻上他的下巴,“分家,你归我。”

至于其他的,谁在乎呢?

人的一生,不就是犯错再改正吗?

我还有很多时间,来遗忘过去糟糕的自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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