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满天,也许只有乡村的夜空才如此。
路过位于小学旧址的施工工地,一小轿车打着远光扬长而去,顿时尘土飞扬。不知为何,想起我以前的小学没了,学校后面钓鱼溜冰的水塘也没了,村里集市上牛市的牌坊不知何时拆了,原先的乡政府大院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xx花园、xx豪庭,房地产开发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记忆中的事物真正的变成了纯粹的记忆。若干年以后,会像爸爸讲述他的童年一样,对子女说,我的小学以前在这,以前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水塘,这里以前是牛市,以前乡政府还是大院而不是大楼…….不禁怅然。曾看到过这样一个段子,有两个旅居中国的老外,别人问他,你来自哪个国度,那哥们忧伤的说,我的国家曾经叫南斯拉夫。另一个哥们同样忧伤的说,我的国家曾经叫苏联。令我因为的我的祖国最起码还叫中国,不禁释然。
乡镇忙着招商引资,于是,国道两侧原本的农田上出现了厂房,灌溉用的沟渠成了现在的臭水沟。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都急急忙忙的改头换面,巴不得今天建起一片整齐划一的新农村,明天出现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也许这样对政府来说就是“小康”了吧。新楼房新街道新超市新道路新桥梁,原本熟悉的地方反而有些陌生了,我估计再过几年回家都要带张地图,免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城里人的故乡并没有在千里之外,但城市的日新月异更残忍的抹去了所有与成长有关的痕迹。而现在看来,农村出生的,不是年轻背井离乡,就是一年回去几次发现家乡越来面目全非,村中越来越多陌生的面孔,新娶的媳妇,新生的小孩,长大的年轻人,自己倒越来越被陌生,成为外乡人了,这是我最为直观的感受。 每每逢年过节,村里人已经对外出回乡的青年构建了这样一种话语体系,“这是那谁家的谁谁么?好几年没见,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平时见了面我都不敢认了”“你看这才几年那,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
每次回家,都会听到别人讲哪位老人又走了。村子里熟悉的人越来越少,那些孩子们,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整个村子安静的可怕,现在连鸡鸣狗吠之声都少了。村子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而在大街上晒太阳的老人却越来越多,他们见证时代变迁,感叹岁月流逝,而最为直接的呈现就是子女们的成长,和我一般大的年轻人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陪伴我们一起成长的老人也年近古稀,而我们也不得不面对各种亲人的衰老,接受各种逝去,而这一切仿佛都是突如其来,也无法追寻具体变化的那个时间节点。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流浪歌》很流行,流浪也流行。归根结底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生活和经济压力,很多人向往流浪,很多人也就真这么做了。倘若你现在去流浪,也只有你认为这是情怀,所有人都会认为你在乞讨。在上个世纪初,因饥荒和战乱,大多数的人生都是颠沛流离的,而现在迫于生活压力,大多数人又主动选择颠沛流离。北上广抱怨交通,环境,而好多人挤破脑袋也得扎根北上广,前者考虑的是生活品味,后者考虑的是养家糊口。
我是很有故乡情结的,尽管我并没有立志要造福家乡,更别提造福乡政府了。在哪里不是故乡,生活的好,千里之外是故乡,生活的不好,身在故乡仍是异乡。现在种田对于农民来说已经满足不了最起码的生活保障,所以村里人待在家里种田的以为数不多,多数人都在镇上的工厂或者更远的地方外出务工。我身边的同学或是同村里的年轻人,他们大多数没有富豪老爸,家里前门还没有建好更别提走后门了,所以大多数人的命运就是父辈务工生活的简单复制,之后回家娶妻生子然后在一家人再去外出务工。以前那个故事的主角是放羊娃,而现在升级为打工仔,但命运都是简单的复制,放羊,娶媳妇,生孩子,孩子再放羊、、、、打工,娶媳妇,生孩子,孩子再打工、、、、这也许就是社会学家所说的阶级固化。
这个时代,有人盖着棉被吹风扇,有人赤身裸体烤炉子,是多么的不正常啊,但又多么正常啊。你想改变的,都在出乎意料的变化这;你所纪念的,任何影像都来不及留下,就这样,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