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给我的信

文|阿疾

01

我收到你的信是在2017年的暑假。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出门买水果,回来时在楼下邮递员找郑青青。我的朋友赵湘用手指着我,她说,她就是郑青青。

送信的小哥面容愁苦,不苟言笑,我接过信点头说了两声谢谢。赵湘从我的袋子里拿了两个桃子,用手擦下咬一大口。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精致。赵湘哼了一声,她从头到尾地打量我,以前我记得你比我还粗鲁,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

我转了一下眼珠,塞一个橘子给赵湘,以后我走文艺路线。

赵湘呸了一声,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02

我坐在房间的床上,拆开这封奇怪的信。

信很长:

亲爱的郑青青,我是边程。原谅我这么暧昧地叫你。我以后都不能站在你的面前叫你的名字了。

我永远都忘不掉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坐在一棵榕树下画画,榕树的叶子落在你的肩上,你左右摇晃都没甩掉,你的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我想安慰你,踌躇了一下,赵湘已经拿着冰激凌跑到你的面前安慰你了。她将你轻轻地抱住,你慢慢止了哭泣声。

第二次见到你是在高二期末考时,你和我一个考场,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考场里好多人都认识我,他们和我打招呼,与我谈笑风生。你眉目飞扬,和你的前桌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我多想你能坐在我的前面啊,那样你不懂的题目我都能够告诉你,还可以望着你穿的白毛衣发呆。

你很像一个男孩子,会逃课和你班上的同学一起去打游戏,你走路的样子神采奕奕,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你们班有个叫安绪的男孩喜欢你,他长得很好看,但是没有我好看。他在圣诞节那天跟你告白时,你挑了挑眉,你说,你不喜欢他。

众人都想不明白,你长得很一般,性格张扬,一点都不乖巧,安绪怎么会喜欢你呢。他们啊,没有了解过你。

赵湘作弊被抓时,你站起来说是你的纸团是你在作弊,你们班的老师罚你跑十圈。你蹭地一下站起来。

你围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前面几圈很轻松,毕竟体育是你的强项,到后面你的速度慢了下来,赵湘陪着你跑,哭着说,让你别跑了。你擦了一下汗水,安慰赵湘,是你自愿的。反正在教室里可憋屈了。

高三毕业,我准备向你告白的时候,你告诉我们,你要复读,成为体育特长生。那天,是赵湘的生日,她邀请你们班的好多人来,我坐在角落,看你和他们嘻嘻哈哈地打闹。

赵湘喜欢我,她从角落里一把拉起我,让我和她对唱情歌,我摇头拒绝,她执意把话筒塞给我。你过来扶住赵湘,你说她喝多了,应该去休息一下。赵湘很听你的话。我借口说有事便离开了。

回家想了想,你要复读,我应该要晚一些告白。

2006年你复读上了f大。暑假,我买了一盆小雏菊想送你,据说小雏菊的花语是愉快,纯洁,天真。我觉得很像你。

只是,那天我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发现我得了过敏性肺炎。

没过多久,其他器官也受了感染,都衰竭了。

我啊,肯定不能亲自告诉你我喜欢你了。

我写下这封信,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总有人偷偷地爱着你。

我托我的姐姐等我与世长辞后,把这封信寄给你。

郑青青,我喜欢你。

郑青青,你以后要平安喜乐。

03

我拿着的苹果滚落到了地上,眼泪喷薄而出,心脏抽痛。

边程啊,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我也喜欢他。在我的青春里,他是我唯一惦记着并深深怀念的人。

那日午后,我在榕树下手绘建筑,画着画着就哭了,不是因为有叶子落在我的肩上,而是那天是我父亲的祭日。我没有见过父亲的最后一面,或者说我根本不想再见他。

他与我母亲还没离婚便和一个女人苟且,两人一起出的车祸,他为了护住那个女人死掉了,而她只是受了轻伤。他在医院抢救时,我没去,我母亲急忙赶去了,嗓子哭得沙哑。

我恨他,又想他。

我于是恨起了自己。

我第一次见边程是在他认识我之前。我从成绩排行榜上见过他的名字无数遍,可能是他的名字过于特别,我一下子记住了。

正式见到他,是赵湘带我去他的班级,她说她喜欢他。他坐在第二排的最里面。我偏头往里瞧,他正好看了过来,我的心蓦然一动。回教室的路上,赵湘的脸颊绯红,她说他叫边程。犹如晴天霹雳,他是边程,是赵湘喜欢的人。

高二那次期末考。我站在考场门口,一遍遍确认了边程的名字,他确实和我一个考场。

他坐在五排的最右侧,我坐在二排的最左侧,我的眼角余光皆是他。我和前桌说话,故意把声音放大,把笑声放大,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没有看过来,他和他们说笑。

圣诞节那天,安绪在食堂门口,把礼物递给我,他说喜欢我。有人能够喜欢我,我觉得是一种福气,不管谁喜欢我,我都觉得我这么差,怎么会有人瞎眼喜欢我。我很感动,我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没想到,赵湘那么快就向边程表白了,借着生日的由头,把边程约到KTV,当着我们班的人对他表白,全班的人起哄,不停说着在一起,我拿着酒瓶使劲喝啤酒。边程拒绝赵湘,离开了KTV。赵湘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流泪满面。我的心也很疼,不知道替赵湘难过,还是你说的那句,你有喜欢的姑娘。

我们都以有喜欢的人而拒绝别人,却没有走在一起。甚至,不知道互相喜欢着。

边城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我深知自己配不上他,咬牙重来。赵湘去了昆明念大学,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开始谈恋爱,现在也没有分手,两人恩恩爱爱。赵湘再也没有提起过边程。

经过一年的不懈努力,我考上f大。暑假回来,很想再去见边程。我刚到家的第二天,就收到了这封信,它来得那么猝不及防,明明我记忆里的边程还是一个鲜活的人。

过了五天,收到一个快递,是一盆雏菊。我把它放到阳台上悉心照料。

04

亲爱的边程,原谅我这么叫你,这是第一次叫你亲爱的。也是最后一次。

望来世相遇,你一定要站在我的面前表白,我会笑着说,我也喜欢你,边程。

在那些年里,谢谢你偷偷地爱着我。

——END——

无戒365天写作训练营打卡第3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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