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自认修行颇深,万事通明,早已过了拘泥于生死的阶段,可如今他还是深深的为墨渊而心痛。自小长大的兄弟 ,看着他为情复生,为爱赴死。着实无法从容淡定了。
“小五!”他一脸肃穆的凝视:“如你还有些许良心,就先将夜华之事放上一放,速速回昆仑墟仔细照顾你师父三个月,他现在....!”努力控制,既答应了墨渊,就不能说出真相:“他现在身子弱....需要有人照拂。”
白浅的一颗心随着他的每句话大起大落。只是身子弱吗,她不信,自小就没见折颜有过这副神情:“真的只是如此吗?”心痛的泪滴滴落下。
“我已答应墨渊就不便多讲,你速速去吧!”顿了顿:“这丹药你且收好,免得日后悔之晚矣....”神色依然凝重,讲完便转过身不再看她。
他已经讲得很多了,希望借此能给他们一次机会,哎!几十万年的老心疼的翻来覆去!
折颜的一字一句她都在揣摩,着实再愚钝也能听出他话中有话,只不过他已说了不便多讲,自己也不好再问。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去见师父。转身一股青烟飘走!师父,十七来了....
天空乌云遮月,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昆仑墟。白浅落下云端,一路疾走来到墨渊的房前。
“师父。”她轻敲房门。
室内一片静谧,没有回应。 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再敲,虚掩的房门轻轻飘开。冰冷的房内甚是黑暗,寻不到一丝生息,似乎....很久没人住过。她心中顿时慌乱加剧,放开章乱的步伐,在整个昆仑墟上下寻找。
终于....在酒窖前看到微弱的烛光。白浅步入的一刻,浓烈的酒香迎面扑来,飘满了整个室内,她心头像被铁锤重重地敲打而一沉一沉的,迈开地脚步却轻了又轻,一缓再缓,在一步步的靠近中,隔着酒架缝隙先看到了他.....
墨渊披落的黑发散在身后,依墙坐在内间的榻上。他身着白色里衣。微合双目面容苍悴,手臂搭在撑起的膝上,而垂下的手中握着未饮完的酒。 紧蹙的眉间述说着隐忍的痛楚。
来到他身前看得愈发清晰,白浅的心骤然酸了酸,眼底泛起灼热,低头数了数散落满地的空壶,身子弱还要饮这许多酒......为何要折磨自己。是徒儿不孝让师父跟着累心,还是因这些年她不争气惹了他伤心。天气寒冷却又穿得如此单薄,她心疼极了,泪,不自觉的涌出眼眶,滑落脸颊。
他近在咫尺,面上酒熏微红,可唇色却惨白如霜。轻轻的拿出他手中的酒壶,触碰到冰冷的指尖,一向温暖的手却如他沉睡时一般没了温度。她双手紧握置于怀中想要给他传去温暖。
墨渊依然睡着,他轻声闷咳,引来一阵浓重的喘息,眉皱得更深了,紧闭的唇泛出了丝丝点点的殷红。
白浅的胸口像压了一座大山,沉痛沉痛无法畅快的呼吸,啜泣隐在喉中,她双肩震颤不敢发出声,生怕扰了他。
脑中一幕幕的闪回:
“喝了这么多酒哭出来才好,否则郁结进肺腑,就可惜我这些好酒。”
“你学仙法不专心就罢了,哭也如此三心二意!”
“无妨,还不需要你将自己炖了给我做补汤!”
沉稳清凉的语调却满带着关切的融暖。
也曾在这酒窖,这张榻上 ,师父温暖着她,细心呵护带她走出情伤.....
可如今眼前的他却变得如此脆弱.........
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地擦拭着他嘴边的红迹。
颤颤暖暖的触感传来,似梦非梦,他轻缓地张开了眼,眸中却如罩了一层水雾。
顷刻间的对视,千言万语化作了无声地凝噎,白浅串串的泪滴落在他的手上。师父在她心中依旧圣洁不染,怎能让这些厌弃的泪玷污了他。她垂下目忙用袖口擦拭。
然...拭去又落下,却终是徒劳。
望着近在眼前白浅,墨渊原本黯然的目光瞬间充满渴望,死寂的心像泛起了层层巨浪,波涛万丈席卷而来,他胸前起伏加剧,气息已凌乱不堪....
无法自制的扳住双肩,狠狠的,重重的将她带入怀中,这一拥仿佛隔着碧落黄泉、阴阳与六界。他身子轻颤,满足的阂上眼目,温热瞬间趟过面颊。
原以为此刻她正于无妄海守着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原以为自己此生再也等不回,见不得之人却近在眼前。怀中传来的温热,胸口隐隐作痛,还好...这不是梦!
一瞬的欣喜过后,复苏的理智让他感觉抱得太紧,过于失仪,虽很不舍,想一直拥着再也不分离,但她有未婚夫婿,而自己终归只是她的师父,这次她回来恐怕也是为了......
双手搭于肩上,微微拉开之间的距离,低头凝望她的泪目,轻柔的浅叹“终还是瞒不得你。”
悠长的岁月,不知何时起他就见不得她的泪,那柔柔的水滴能将他的心拉扯撕痛,抬手覆上她的面颊轻轻擦抹:“不要哭了....师父没事。”
真的没事么,他周身冰凉,胸膛借着一股酒劲才有的温暖,已然再无神气护体。昔日气吞山河的战神,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遍体鳞伤。替她挡下天劫,重伤未愈又大战擎苍祭了东皇钟。七万年好不容易回来,现在又为了她与夜华仙身尽失。而自己却是他的劫,他的难。
“为何这样....十七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能为着自己快活,害了师父....”她心疼、心碎的大哭抽泣,声泪俱下而毫无顾忌,甚至比夜华祭钟那日哭得还要伤心,只因....他是墨渊,在他面前她不用顾忌颜面,不用掩饰悲痛,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而他都会宠着她,疼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