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我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开心,上班的时候打开聊天软件跟各种熟悉的不太熟悉的人撕扯我们单位的那点事儿。下班第一时间拿出电话打给我妈,我知道我妈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往往回家我会跟她再吵一架。
那段时间,不想吃东西,不想工作,每天想的都是和单位的那个贱人大骂一场,甚至动手揍她一顿。反正我胖,她也未必打得过我,反正东北女生,打架也是出了名的狠。
有一天,领导又一如既往的叫她们两个去开会,没有叫我。策划部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坐着,对面的美工团队都噼里啪啦的忙着,我却觉得他们都在偷偷看我;海外部的同事来借用订书器,问我一句她们俩干嘛去了,我都觉得是在影射我。我开微博,看秒拍搞笑视频,老大从我身后路过,没有说我一句。我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了,可能下一秒,人事会发来辞退书,我还没有过试用期,我拿不到任何补助。
最初的恐慌过后,我开始委屈,这里我当初也没有多喜欢,为了生存来了这里,也就相当于放弃了别处,如果我不来,说不定我第二天就可以进华为去联想;如果我不来,我是不是在另一个工作岗位已经有了一些成绩,不会开个会都特么不叫我。
越想越委屈,眼泪开始叭嗒嗒的往出冒。我装作打哈欠,拿出纸巾来悄悄的抹。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的袭来,我特么连哭都不能哭,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看小马甲,看榜姐,看王尼玛,看刘全有,没有一则微博能让我笑出来;我看冷兔,看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看奔波霸,每个段子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仿佛分分钟能哭塌万里长城的节奏。
就在这时,她们开会回来了,在那里讨论刚刚开会的内容以及领导的傻逼决策,我们的椅子只相聚不到半个人的距离,我们的办公桌紧紧地挨在一起,我们是彼此的微信好友、QQ好友、微博好友,还有无数个群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可是,这一刻,我特么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聊至高兴处,她俩相对着笑出了声,还有一系列拍腿拍手的动作,我眼睛都快斜的飞出来了,细微之处也全都尽收眼底。
想撕逼的那种强烈欲望又来了,可是我没那个勇气。我只能在座位上缩着,减少存在感和突兀感。想着谁先跟我说第一句话,我就感谢她八辈祖宗。
五秒,十秒,一分钟,五分钟,谁都没有跟我说话。
她们恢复了工作节奏,各忙各的。我平时习惯把QQ隐藏,这时不断的点开右下角那个”小于号”,她们都没有和我说话,平时热闹非凡的群也没有人说话,我想是不是群管理员把我屏蔽了,为什么呐,是因为我这周领了两次会议记录笔?越想越慌,却开始没来由的平静。想哭的念头已经没有了,想哭是初级阶段,那个阶段你还有委屈还有抱怨,现在已经是一副认命的状态了。我想如果我被开除我要怎么离开,是不是要轻甩一下头发,还是对着HR撂一句狠话,或者说老娘早就想走了,妈的,这小庙也想留住我这大佛?脑子慢慢的就空了,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别想那么多,工作可以再找,世界那么大,总能找得到,卡里的余额还够下个月的房租,别怕,没什么可怕的。
忽然,她从那边站了起来(和我想撕逼的那个家伙一起去开会的另一个得宠的女生),拽了纸抽,看样子是准备去厕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食指在我腰上点了一下,我回头,对她piu的一声,她笑,我也笑,我回身继续工作。
我比她胖,所以她经常喜欢这样捅我一下,我昨天写过,偌大的城市里,我们什么都没有。她的这种亲昵的有些恶作剧的动作,把我瞬间从地狱拉了回来。
我又重新有情绪了,我问身边去开会的女生有什么精神要传达,我去找老大问他我的工作计划有没有需要补充,我见到HR会笑呵呵的夸她的裙子和鞋子都好漂亮,我对明天充满了希望,想着这个月发工资要不要去厦门,去喝张老三家的奶茶。
其实和我互动的那个女生,我也没有多喜欢她,太过张扬,喜欢表现,因为我胖也没少揶揄我嫁不出去生不出孩子乃至以后剖腹产都缝不上肚子的一系列话,你发飙就是开不起玩笑,你忍着,妈的憋死自己了。
可是就那天,那么一个小动作,把我一下子从悲伤乃至有些抑郁的情绪里拉了出来。我初中的班主任总说我性格怪,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怪。可是每次听到别人说神经病精神病这样的词,心情就莫名的糟。刚参加工作时去县里支教,孩子们跟我说附近有个屯叫做精神屯,说里面的人都精神有问题,我就每天绕路回家,车费超出一倍,大冬天的宁可在路边雪地里等着冻得脚都没知觉了,也不坐路过那里的那一班车。
高中的时候睡觉打呼说梦话,打扰到了寝室的女生睡觉,她们在我早上起床的时候,坐在上下铺那里一起看着我,说我吓到她们了。从那以后,我不敢睡午觉,怕自己说出什么“嘴上说什么,还不是你心里想的”的那些话来,集体出去旅游我要自己补贴房款去住单人间,钱花了不少还被人说成不合群。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不出来,高中毕业快10年了,那群当初说过这些话的人,可能都忘了我了吧。
大学的时候我步行去爬山,下山渴疯了,就买了一斤樱桃,当时是在北方读大学,樱桃很贵的,我想再买一斤给室友,没舍得钱。我想把这斤省下不吃,可是我太渴了,又走了太久很上火,根本不想喝水,于是我就都吃了,狼吞虎咽的,急不可耐。然后这一幕被室友的男朋友看到了,我回宿舍打开门,发现大家都冷眼看着我,后来我转了宿舍,后来大家再无什么交集。可直到今天,我都不敢把快递包裹发到单位,一包薯片我都要等着到家楼下的超市去买,午饭的便当我尽量吃那些不容易分给别人的食物,别人请我吃东西的时候,我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可我就是走不出来。
有人说我矫情、事儿妈、还有人说我你一定也有问题,不然别人干嘛针对你。
当我想要忘掉过去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想要挖出过去的本源。好,我帮你挖,本源可能是我爸妈没给老师送礼,本源可能是我高中时候成绩不错人不够圆滑,本源可能是我大学是唯一出去做家教的学生被宿舍宰了七八顿,本源可能是我面试时候的那个作品,主管拿给她们两个看,说你们再学五年吧,能写出这样的文案来。
好吧,在别人眼里,本源肯定不是这样,可能是我学习一般性格还不服软总是质疑老师偏心和物质,可能是我语文考第一的那次被叫上讲台领奖她们跟我互动我没有回应,可能是我大学赚的钱不少请吃饭却没有按三餐记,可能是我作为工资最高的文案进市场部这件事透出了风去。
我高中时候喜欢周杰伦,于是班级里有两个女生就诋毁他,说他长得丑,捐款少之类的。可是08年那场地震,周杰伦捐了上百万,那两个女生每人捐了五块钱。
前年去看他的演唱会,坐在普通坐席上,他说起你们没有爱错人的时候,台下掌声喝彩声一片,经久不息。我身边的女生递给我一张纸巾,我侧头看她,发现她也哭了,我把纸巾分成两半,一人一半,我们俩握着那张面纸,谁都没有用来擦眼泪.
我爱的你,值得为你流泪,就让眼泪流吧,犹如这些年,我爱你的路上,经受过的委屈,为了见你苦苦攒下的车票和门票,就这一句没有爱错人,就足够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跟别人说我喜欢柯震东,我微博悄悄关注他,有天同事拿我手机作为开会录音笔,看到了我关于他的隐藏朋友圈,她在饭堂装作无意的讨论,更加深了我要跟她撕逼的决心。
我常想,是不是我不好,所以我喜欢的人,你们才觉得不好。
渐渐长大,离开学校,进入职场,进入孤单的国际化大都市,城市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月底的账单不会听你哭穷,房东来收租不会管你有没有失业,大家都这么活,谁也不会同情你,无暇自顾,怎么来顾你呢。
更何况泛滥的同情心,会让彼此,在以后的日子里,更难过。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是不好,是你不配知道我的好。你没见过我挑灯夜读的样子,凭什么反感我考了第一时骄傲自满的样子;你们看过我被打到的样子,凭什么不喜欢我每天昂首挺胸的样子;你没看过我深夜抱着周杰伦的磁带流泪的样子,凭什么质疑我要去看他的演唱会是痴人说梦;你没看过我在公交车上看到小时代的预告片忽然哽咽的样子,凭什么嘲笑我等他回来是白日做梦?
我开始懂了,重点不是你凭什么伤害我?而是我为什么要被你伤害?
你说我性格怪,你说我说梦话,你说我眼里没有室友自私自利吃独食,你说我文案写的是你五年后的水平?
要是连你都理解我,那我得多平庸?
要是连梦话都记得一句不差,真为你的睡眠质量担忧。
要是把钱都给你花,真抱歉你不是我爹我妈。
要是文案都不能超过你,那我该有多无能啊。
我没做错,错的是你,错的是我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我自己。
你说我怪,动员大家不理我,可是我依然有朋友,是你拆不散的铁磁。
你说我睡觉说梦话,假装害怕的走开,可我依然看到你成绩差时铁青的脸,抱歉,我没有窃喜的时间。
你说我不买吃的给你,赚钱都自己花,可我依然请你们吃了很多顿饭,你占便宜成瘾懒惰成性,是你的悲哀。
你说我文案写的文不对题,软文太硬,广告太直接,可你依然一字不改的用来发表,不忘在作者栏写下你的名字。
小时候看金庸,小人物都是先出场,可是主角能压场。
真遗憾,你们该在我人生的剧里,退场了。
还有什么,比快乐的活着更重要,想必是没有了,可我们都有过不去的时间段,只能祈求世界多一点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