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称“吕氏”的妇人唯唯诺诺地又叩了一个头,复开口道:
“奴婢本是看管藏宝阁的管事桑瀛的内人……”
“等等!”
席氏左手上带着的金线掐丝珐琅护甲轻轻地敲击着紫檀桌,右手抬起正了正左手小指的护甲,然后朗然道:
“凡事在邓府管事的家下人,有家室的皆登记在册,况且藏宝阁管事是多么重要的位置,我怎么不记得桑瀛的妻妾有吕氏的?而我倒记得,外面门房上专管巡察的米三儿倒有个小他十岁左右的……姘头,姓吕呢?”
说着,席氏的眼风扫过面前这个妇人,怒斥道:“我可没有时间在这听你胡吣!再给我扯谎,立马拖出去打死!”
吕氏面露羞赧之色,只得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原来,这吕氏就是当年看管藏宝阁的管事吕宋的女儿,名唤“棉兰”的。当年她父亲因窃看南水玉钏而被南贬,只是当年的大总管阿琉心疼这个幼女,便叫养在了邓府的深宅,而后做奴为婢。而这个吕氏自幼知晓其父因南水玉钏而遭祸,故一直想借南水玉钏屡生事端,可奈何不了自己身份低微,一直不得机会。
外面门房上专管巡查布防的米三儿是亚东最有名的流氓头子,他仗着自己在邓府的头脸,更是在亚东一带臭名昭著。米三儿二十多岁还未进邓府之前就在官衙里做巡捕的狗腿子,专门给巡捕大爷们跑路、抓人的。后凭借着祖荫和邓家攀上了交情,于是入府主持一应巡查布防之事,一时间颇有脸面,而他自己也在邓府人面前横行起来。
更让人为之不齿的还是米三儿风流成性,当年他三十岁不到,血气方刚,在一次巡查过程中见到了刚省人事在外门里做粗活的吕氏,便把她带到外门的廊下的小耳房里云雨了一番,从此便三不五十地在外门私会。除了吕氏不算,家下人中有已婚的半老徐娘偶因夫妻间不和便被米三儿钻了空子,被他染指的家下人不在少数。
米三儿后来得知吕氏已有身孕,便谎称自己是吕氏的干爹,要给吕氏求取亲事。邓府中众未曾婚配的小厮都碍于米三儿的淫威,不敢忤逆。最后米三儿替吕氏选中的夫婿就是对米三儿言听计从的,当时还是藏宝阁副总管的桑瀛。就在桑瀛准备下聘迎娶吕氏之时无意发现吕氏已有身孕,登时勃然大怒,死活不要迎娶吕氏。
米三儿得知事情败露只得强压施于桑瀛,迫于米三儿的压力,桑瀛最终答应收留吕氏做自己房里的侍妾,并不明媒正娶,这才了了米三儿的怨气。而米三儿哪肯放掉吕氏,只不过把她养在桑瀛的房里,随时供自己淫乐,而桑瀛更不当吕氏是个妾侍,只是在正妻和小妾们身子不便的时候才想起用她几次罢了。这三人的关系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多年。
吕氏陷入了两个男人之间,一个是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名义上的“干爹”米三儿,另一个是自己侍奉的夫君桑瀛。她早早地就学会如何周旋于男人之间,做一个首尾两端的人。
听了吕氏的身世,席氏不免皱了皱眉头,再看看吕氏的这身打扮,更添厌恶。
“这种腌臜事儿就不要跟我说了,你刚才说南水玉钏怎么了?”
提及南水玉钏,吕氏便换了一副神色,仿佛另一个人。
“最近坊间传闻,这南水玉钏是当年邓家先人从南边的一个吕家人手中巧取豪夺来的!实则这传世之宝南水玉钏,并非邓家祖传,而是夺他人之财。坊间对此事的议论甚嚣尘上,有些人还要告到衙门呢……”
“满嘴胡言!南水玉钏乃是邓家的先人从南边访来的宝贝,何来巧取豪夺之说?来人呐!把这个满嘴胡吣的贱婢拖出去,再也不许进内!”
“太太且等一等!”
那吕氏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冲着席氏横眉道:
“邓家祖上一直将南水玉钏当作自家宝物代代相传,可若细论,南边的海防世家吕氏却是最早取得南水玉钏的,只是当年迫于邓家先人的威逼,无奈拱手相让。所以还有吕氏一支追随邓氏来到亚东,一直想要夺回南水玉钏!时至今日,到了我吕菲这代,也算是时移世易了!我干爹米三儿已经捐了多州巡按,在亚东掌管了大部分的海防事宜,而我的夫君桑瀛更是我干爹手下的得力助手。所以,如若今日太太将南水玉钏交还吕家,我便随南水玉钏南归,若太太不肯……”
“咣当!”一声,席氏的东黄水玉镯子撞在了紫檀桌子上,并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一个府衙的走狗、一个邓府的下人还有一个不知廉耻的姘头,竟然敢要挟我堂堂邓府的夫人!湾儿!把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婢给我拉出去,永远不许再进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