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今夜,全球华人,男女老少,不论是已归故园的,还是流浪在异国他乡的,应该都会抬头望一望天上的那一轮象征着完满、团圆、安宁的皓月吧。
今夜,会有千家万户团聚赏月,也会有许许多多漂泊在外的游子望月思乡,还有可能突然就读懂了过去所读不懂的望月诗。于昂首仰望的那一刹那,在心神恍惚之间,曾经擦肩而过的诗句,竟悄然而现,猛然与自己的思绪撞了个满怀,闯入脑海。
然后,在这一刻,我们终于能够与“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李白心意相通了;可以与发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东坡居士达成一致的祝福和心愿了;会与感慨“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的晏殊一样感同身受;或许也有如“有客踌躇,古庭空自吊孤影”的史达祖那般的悲戚心境产生……
总之,以前未能彻悟的诗文在我们孤独望月、思乡怀亲的时候自动找上门来了。
只有远离了家乡,中秋月才会在自己的眼中折射出一丝凄凉的成色。
在故乡时,每年的中秋夜,我都是愉悦地度过。
八月十五的白天,家乡的妇女们纷纷带上粿品瓜果、香烛锡箔前往神庙祭拜。晚饭前,除了要备好粿品瓜果、香烛锡箔,还有鱼虾、猪肉、鸡鸭或鹅肉、蔬菜等丰厚的祭品来供奉祖先。祭祀罢祖先,祭品撤往餐桌,作为一家人的晚餐。饭罢,观天色云翳,待月亮将出之时,或于天台上,或于庭院中,反正只要能被月光照到的地方即可,摆上大红高脚四方供桌,桌上堆满橄榄、葡萄、油甘、柚子、菠萝等各种各样的水果,瓜果飘香,琳琅满目,引得小孩子们心馋馋的。除了各式各样的水果还有月饼、月糕、各式样的粿品(粿是潮汕人特有的各种手制点心的统称),还有经潮汕妇女灵心巧手烹制好的香芋,以及香烛锡箔等等,以此为祭品,然后就开始了我们潮汕家乡中秋当天最最重要的一项活动——拜月(也称祭月、拜月娘)。
拜月这一事项一般都只由家中妇女负责。
她们虔诚地沐浴、更衣、净手、点烛、焚香,跪拜、祷祝,祈愿亲人身体健康、平安,家庭幸福圆满。然后她们会去邻居家串串门,或与家人喝喝茶,或坐在院子里望望月、想想事、念念人……她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再去供桌前拜一拜月娘,如此一夜下来,大致拜七八次不等。
小孩子会和周遭邻居的小伙伴们在月光下嬉笑玩闹,但也免不了被家中妇女拉去一同拜一拜月娘,以祈求月娘保佑小孩子乖巧懂事、健康成长。
已成年的男子一般就不再参与拜月,因而他们在今夜的活动与往日并无较大的差异,都是在喝工夫茶。唯一有变的大致是佳节对心境的影响吧,他们煮水,泡茶,一杯复一杯地和家人、串门的亲戚朋友品茶,闲谈,赏一赏月色,尝一尝水果、糕点。或者前去附近邻居、亲友家小串一下门,或者三两结伴,于街头小巷、田径溪边漫步,赏月清谈。
待到十点或十一点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家焚化锡箔,收祭品、撤供桌,于是一夜的拜月活动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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