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易先生求婚的时候,只用了一句话,一只捡来的小金毛,以及小金毛脖子上不足300元人民币的玫瑰金色项链。
“希望我70岁的时候,还能牵着你去长城走走;儿子女儿也不叫上,就我和你,慢慢走,一起走。”他这样说。
(二)
认识易先生的时候,他是只刚来北京打工的“新漂”。易先生在武汉读的大学,毕业后不顾父母反对来了北京。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餐馆里,他手舞足蹈地帮一个法国人点菜,回过头,一本正经地给朋友说:“放心,像我这种沟通能力特别强的人,即使不会法语,也不会给祖国抹黑的!”
坐在邻座的我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易先生瞥了我好几眼,最终过来要走了电话号码。
(三)
那时的我还在上大学,大概是2011年的时候,宿舍被偷,我弄丢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我是被奶奶拉扯大的,读大学起,就没忍心再要过一分钱,硬是给自己申请了四年助学贷款,周末就风风火火到处兼职赚生活费。
“一贫如洗、两袖空空、三餐不济、家徒四壁”,这些词语,大概都是为我量身制造的。
弄丢生活费后的第三天,生无可恋的我给易先生发了条短信,哥,我饿了。
他把饥肠辘辘的我叫出宿舍楼,丢到了面馆里。
我口含炸酱面,眼中含泪地问:“哥,你怎么不吃啊?”
易先生顿了顿,抬头望天,又盯着我说:“哥刚换工作换住处,租完房子交完押金,兜里只有二十块钱。”
我差点噎住,吸了吸鼻涕,说了句:“哥,我也身无分文,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俩就凑合着过吧。”
“好!”易先生眼睛一亮,笑开了花。
(四)
毕业后,我婉拒了家中叔伯给我联系的教师工作,留在了北京,和他挤在一个不到20平米的地下室里。直到去年,才租得起一间条件好些的小公寓。
我知道,现实剧本是,北漂的人,大多都会一身伤,无论是爱情还是理想;
我知道,他真的是十足的北漂穷小子,没房没车没存款,甚至连这辈子能翻身的才华都没有;
我知道,雄心壮志会慢慢磨灭在能挤死人的地铁上,或者熄灭在变黄的雾霾里;
我知道,生活不是偶像剧,一个穷人,嫁给另一个穷人,真的只能更营营役役地生活着了;
我甚至知道,也许最终我们的结局与若干俗套的剧情一样,被生活磨灭了温情,不堪重担,分道扬镳。
只是再多的知道,抵不过他手拿项链,单膝下跪;抵不过他说“我的确穷,但我还有胆子娶你”时眼中的坚定。
(五)
买不起戒指拿项链凑合一下无所谓,拿阴冷潮湿的租房当婚房无所谓,甚至能预测到这辈子几乎没什么几率穷人翻身也无所谓。
有那么一个人,能让我觉得,遇到你,爱上你,跟着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那么他连承诺都不用给,反正我饭量也不大,好养。
突然想到姬赓的一句话,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那好,你娶,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