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 繁 世 界
保 持 初 心
预知前情，请戳这里：
▎红舌头的变形怪（04）
文/张涛拉罕
04
那日上朝，查普曼向国王禀报强盗团已被剿灭，国王甚喜，赏赐了他一栋房屋和千两白银。又过几天，国王问宰相选驸马比赛准备得如何，宰相答道“陛下，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不出数日即可张榜公告民众。”
国王点头称好，随即下朝。宰相才出宫殿，就被雅兰截住。雅兰对选驸马比赛的准备工作非常注重，缠着宰相问这问那，事情的确是宰相安排下去的，但他并非执行者，有些事情也不清楚，遇到细枝末节的问题便想含糊其辞一笔带过。几个问题问下来，雅兰感到疑惑又担心。
她说“宰相大人，这次的比赛是为了选出大公主的驸马，事关重大，还劳您多费些心。”
“那是自然，谨遵公主吩咐。”
她担心自己精心策划的比赛会出什么乱子，便要求接下来的几天和宰相一同行动。宰相本就政务缠身，抽不开身时时关注比赛，又怕雅兰介入后打乱了自己的规划和安排，到时候完成不了被国王责罚。他想，不如先装作答应她，找个借口脱身，这几日不被她找到就好。于是他顺从地满口答应，又说“全国上下都为比赛的事忙前忙后，可大公主却还被埋在鼓里。比赛日近，怎么说都得让大公主提前知晓，也好有个准备。我这几日公务繁忙，早已焦头烂额，不知二公主能否代劳禀告。”
雅兰答应下来，旋即来到雅妲的寝宫，将比赛情况悉数告知。
“……姐姐，你还满意这两项比赛吗？”末了，雅兰问。
“你这个机灵鬼！你和父王瞒着我就把事情给做了……不过，我感到挺惊喜的。射箭和音律都是我最精通的事，对于比赛，我基本满意。”雅妲说。
“我也是为姐姐考虑。如果有哪个男人能在比赛里让你心服口服，你愿意嫁给他吗？”
“当然。”
“如果获胜的人又矮又丑，而且还是个大秃头呢？”雅兰调皮地说，其实她在暗指查普曼。
“那个大秃头是不可能获胜的，我国人才济济，肯定有人比他强。”
“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就是他呢。”
“哎，那我只能认命了吧。”
“哈哈，但愿你不是在说违心的话。”
“机灵鬼，你几乎句句话都不离那个大秃头，就像我注定要嫁给他一样……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背后搞了什么小动作！”
“姐姐呀，我怎么敢！你要出嫁，我自然为你高兴，怎么可能让你嫁给你不愿嫁的人。”
“老实说，一个男人要是真的有能力，他的长相倒是次要的。”
“真的吗？那你给我说说看，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到底长什么样？”雅兰笑着问。
“这个么，他首先要长得又高又壮，有古铜色的健康肌肤。然后牙齿要整齐洁白，最好有一对虎牙，这样笑起来又阳光又可爱。还有，他要时时护着我，对我嘘寒问暖，以后也不准娶其他女人为妻，还要……”
雅兰笑着用手拍打雅妲的手臂，打断她说“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天底下最尴尬的事可能就是看自己的亲姐姐发花痴了吧。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小疯子，是你说要听，人家才讲给你听的。才说起来你就冷嘲热讽，什么发花痴，真是讨打，看招！”雅妲抓起枕头向妹妹打去，雅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边躲边跑，姐妹两全然不顾自己尊贵的身份在房间内嬉闹起来。
另一边，查普曼剿灭强盗后又受封赏，他真心感激国王。为了报答，他想送一份礼物给国王，他知道国王有收集动物骨头的古怪嗜好，又想要是自己也送动物骨头难免俗套。他花大把时间冥思苦想，想到自己现在吃的住的全拜国王所赐，就没了主意，不知该送什么好。
在屋里闲闷得紧，他换上便装去城中闲逛。他来到一间木匠店，看门口有一小摊，上面摆放着各种木材雕刻成的礼品盒，心中一动，想定了要送的礼物。他走进店里，请木工匠做了一副木匣子。那木匣长约二十厘米，宽约十厘米，用最好的紫檀木制成，木匣正面的雕刻展翅的沙漠雄鹰，鹰身之羽纤毫毕现；木匣边角包金，里面还铺了一层洁白锦缎。
下午时分，查普曼带着做好的木匣子回到住所。他拿出那截妖魔之舌仔细观察，若是常人的舌头，放了几天后肯定腐烂生虫，但这妖魔之舌放了那么多天也没任何改变，舌头依旧猩红，表面泛出光泽，就如那天才割下一样；他靠近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而出。这香味十分奇妙，虽然只是淡淡吸入，却令人产生醉酒的眩晕感。过了一会，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神清气爽，心说，这妖魔之舌竟然还有这等妙用，真是珍稀至极！他把妖魔之舌用红色锦缎包成团小心放入木匣，缠好缎带，送给国王的礼物便大功告成。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木匣求见国王，不久即受传唤来到大殿。
国王说“真巧，寡人正有事要找你。但还是先说说你有何事吧。”
“小人受陛下百般照顾，准备了一份礼物想送给您。这礼物虽非动物之骨，但世间仅此一份，珍贵异常，还望陛下笑纳。”查普曼跪献木匣。
国王打开木匣，拆开红锦缎，见是一团软肉，大惊问道“啊，这是什么？”
“陛下莫慌，此乃妖魔之舌。”查普曼接着说“这妖魔之舌越时不腐，经年累月保持鲜活，是长寿的象征。”
国王仔细查看，果见那舌头依旧鲜活，还散发出猩红的光泽。说道“原来如此。寡人会在收藏品宫殿里专门做一个玻璃展示架，用最上等的天鹅绒衬底，好好安放。”
“陛下，这妖魔之舌还有一个好处，它有一股令人陶醉的芳香。您必须靠近些才闻得到。”
国王靠近一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香味非同寻常，他竟渐渐感到有些眩晕。
看国王眼神迷离，查普曼忙道“陛下，这芳香物质会让人轻微迷醉，就如喝酒一样。但过几分钟您就会清醒过来，而且神采奕奕，思路开阔。这便是妖魔之舌的另一个好处，提神醒脑。”
“寡人日理万机，每天都要批阅上千份奏章，有时不免心焦神乏。以后再感倦怠便拿出此物嗅闻，自然神清气爽。这东西不错，寡人决定以后将它随身携带。”
“能让陛下高兴，小人感到万分欣慰。”
国王满意地点头，令侧近将妖魔之舌收下。他犹豫了一会，将侧近招来，把包装妖魔之舌的木匣退还给了查普曼。
“陛下，这是何意？”查普曼接下木匣，不解地问。
国王一本正经地对查普曼说“寡人很满意你送的礼物，但这礼只能收一半。”
“只能收一半，这是为何？”
“那木匣精美高贵，想必花了你不少银子，你把它拿回去。”国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寡人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众所皆知，寡人的大女儿不仅长得漂亮，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马射箭也不输男人。”
“公主美丽绝伦，加上品德高尚、技艺高超，真乃王国之幸，陛下之福。”查普曼附和说。
“但她刁蛮任性，又有一股男孩子般争强好胜的心。所以她的丈夫应在各方面都胜过她，你说呢？”
“陛下说的是。”
“为了她日后的幸福，寡人思索良久，终于拟出两项比赛来考验你的能力。”
国王继续道“寡人那晚虽对你作出承诺，但作为一国之主，寡人不能不考虑得更长远些。你知道，迎娶大公主雅妲的人，不仅是寡人的驸马，而且终将成为下一任国王，他的贤明与能力将直接决定王国的存续和繁荣与否。”
国王一脸威严安坐王位说“这次比赛，王国所有未娶亲的男性民众都有权参与。不日，宰相就会向全国民众张榜宣告。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你的试炼。如果你真心想迎娶公主，成为下一任国王，那就忘了寡人与你之间的许约，忘了自己是除魔英雄。以普通参赛者的身份参与竞赛并最终获得优胜。”
查普曼觉得受了欺骗，他自卑的心善于将本应对外界的抗议转变为对自己的责难和质疑。他想“原来那晚国王和我提的婚事不过是酒后戏言……这比赛一定困难重重，他是要我知难而退啊……也对，我这样丑陋低贱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公主呢……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越想越难受，鼻头开始泛酸，双眼渐渐湿润。他只好哽咽着说“是，陛下。小人一定尽全力赢得优胜。”他叩拜国王，躬身退出王宫。尽管清风迎面徐徐吹来，耳边还不时传来小鸟的愉悦歌唱，但他依旧情绪低落、闷闷不乐，他的心似打翻了醋瓶那样满不是滋味儿，触手可及的美好人生，现在变得越来越遥远。其实这些都没什么，真正令他介怀的，是国王的出尔反尔。他回到宅院脱光衣裤，站在浴室里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矮小、瘦弱，年纪轻轻便秃顶无毛，脸上覆满痘痕痘疤。他无力又无助，任全身浸泡在浴池中，他想，像我这种人，不配拥有那些美好的东西……
三天后，公主招驸马的告示在四处张榜。查普曼前去观看，他出门时浑浑噩噩，手里依旧抱着国王退还给他的精美木匣。城边的告示榜高约一丈，下面早已聚满了不少民众，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查普曼见围观民众中多是青壮年男子，他们长得比他高，体型比他壮，看上去也比他更英俊。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又觉得民众们都在议论他，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告示上写着，国王致成年且尚未娶亲的男性国民：本次参赛者将经受两项比赛的试炼，经过层层筛选和淘汰，最终脱颖而出的优胜者将迎娶本国第一公主，美丽的雅妲。请有志参与者前往王宫西门处登记身份，三日后，第一项比赛即告开始……
下面有第一项比赛的规则“比试箭术，选手站在距离箭靶百米之外的指定位置开始比赛。此项比赛会统计所有参赛者成绩，得分最高的前十名进入下一项比赛，其余则淘汰。”
查普曼以为自己眼花，又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咧嘴大笑，心脏犹如狂欢宴上的鼓点，兴奋猛跳起来。“真是上天保佑，箭术正是我最拿手的武艺。当兵那么多年，没有人能在比试箭术上胜过我。”这么一想，他只觉心情舒畅，仿佛伸开双手就能拥抱整个蓝天，走起路来也像小白兔那样蹦蹦跳跳的。他来到王宫西门报名参赛，想不到西大街早已被参赛者浩浩荡荡的队伍占据。查普曼跟在队列最后，他沮丧地想“这下可好，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
不一会，迎面走来一位长官，身后跟着两名士兵。那长官名叫阿曼，是查普曼的老战友，查普曼一下就认出了他，忙上前问候。阿曼热情的和他握手，听他说明来意后，插队给他做了登记。原来招驸马比赛的报名登记工作就由阿曼负责，查普曼大喜，连连道谢。登记完后，阿曼领着他来到哨所二楼。那是阿曼接待客人的房间，里面铺着软座软垫，挂着地毯，还有一张矮桌。阿曼命手下端来酒水和干面包，两人便脱鞋坐下吃喝起来。
阿曼高兴地说“查普曼将军……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阿曼老兄，你还是像原来一样叫我查普曼吧，我这将军只是挂个虚职。”
“你可别谦虚，前几日剿灭强盗团的事都传开了。乔装商人、全城宵禁、诱敌深入、合兵围剿，每一步都做得非常漂亮。原来只觉你会射箭，没想到你小子还深藏不漏。”
两人话了会儿家常，查普曼问“阿曼老兄，你既负责比赛的报名登记，可知第二项比赛的内容？”
“这个倒不知，周围也无人知晓，从没听上面提过。怎么，你这内定的驸马爷也不知道吗？”
“什么内定的驸马爷，还指不定是谁呢，你可别乱叫。”
“宴会上国王亲口所言，不是你还能是谁？”
查普曼长叹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对阿曼说了。
阿曼挠着头问“好奇怪呀，我们的国王绝不会这样出尔反尔。”
“他言之凿凿，还把我送礼的木匣退了回来。国王陛下真是表里不一。”
“你怎么能那么想，这可错怪了国王。他乃一国之君，说出的话绝不会轻易反悔。”
“你看我，又矮又丑……还想娶公主，真是痴人说梦。”
“查普曼，问题应该不在你。你想娶公主，国王也想把公主许配给你，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公主不愿嫁给你呢？”阿曼顿了顿接着说“公主不愿嫁给你，于是国王和公主商议，定了两项比赛来甄选驸马。又因为他知道你射术高超，所以才把第一项比赛定为射箭比试。”
查普曼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国王故意为我设置的比试项目。”
阿曼在查普曼肩上拍了一下说“对呀，他就是要让你赢。你可别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啊，驸马爷。”
“我还是担心第二项比赛，叫我心里没底。”
“没人知道第二项比赛的内容，你再担心也没用……总之，你现在只管全力以赴就是。射箭嘛，你的强项，原来在靶场训练时，我还没见过有人射得比你好。这次虽然参与者众多，但拔得头筹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说得对，我在这东想西想也是平添烦恼。我要赢得胜利，迎娶公主！”查普曼受到鼓励，心中高兴，便倒了杯葡萄酒和阿曼一同饮尽“阿曼老兄，这些年劳你照顾。这是我精心订做的木匣，里面装了些金银，当礼物送给你。”
阿曼几番推辞，见查普曼执意要送，只好收下。两人在屋内吃吃喝喝、畅所欲言，到了深夜才各自散去。在第一场比赛开幕前的三天时间里，查普曼来到军营的靶场苦练箭术，他本还担心自己的身手会有所退步，但一拿到弓心中便有了底。他的射箭水平并没退步，和以前一样射的又快又准。这几天他起早贪黑努力训练，略去不提。
©2017 张涛拉罕，All Rights Reserved
预知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