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个什么东西?
汪曾祺散文《花园》里,有一段写蜻蜓的:“看它款款的飞在墙角花阴,不知什么道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我忽然发现这种感觉自己也常常有,甚至并不是发生于长大之后的岁月,而是童年便存在的。
而这种忽而没来由的孤独感受,应该是存在于每个人深层意识里的。
记得幼年放学路上,鹅毛大雪簌簌飘落,我踉踉跄跄地回到家中,脚上的棉靴已经完全湿透,脚趾头红肿起来,头发上沾满雪花和雾气。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一种莫名的悲伤,那是一种童年和家人分离的孤独。
长大以后,认识了很多朋友。吃饭时,我注意到年轻人各自低着头刷着手机,微信声音此起彼伏。那一刻,我觉得没有缘由的害怕和恐慌,赶忙冲向洗手间去照照镜子,仔细地去看看自己的脸和表情,想知道自己是否也如这般的状态和面貌。
也有时候,好朋友之间觥筹交错。当律师的同学讲着自己最近做成了一件很困难的案子;当会计的同学说着自己最近在着手注册会计师的考试;在国外的同学讲着异国风情;已经晋升为奶爸奶妈的人三句话自然不离自己的孩子。这时候的饭局,大家都在忙着诉说,鲜有人倾听,这便是语言的孤独,人际交往的孤独。
人其实都是害怕寂寞的,很多流连饭局和热闹场合的人并不是他们和朋友关系有多好,或者他们多么擅长社交,只是因为害怕寂寞,害怕一个人面对生活,试图靠这种饭局和聚会表面的繁华和热闹来逃避孤独。
陌上花已开,可是良人再也不会归来。
当我一头扎进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时候,我也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决定好聚好散,如天空中的流云。当初我自云云人海之中独独看到他,而如今再将他好好的还回到人海中。
告别的时候,我送他离开,我们在火车站紧握着彼此的双手,互相鼓励着要好好的努力之类的,那时候我带着满脸的笑容,并没有失去的感觉。
分开以后一天傍晚,我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温柔的晚风吹起了头发和衣角,天空中是圆滚滚的落日和如羊群般的云朵。下班路上,看见附近的桃花愈加的好看,田野中一树树的开着,淡粉色的花瓣,缀着零星的绿叶子,有着自然的鲜洁和清新。
在这样温柔和静谧的黄昏,面对着这样好的春日,我忽然就特别想念一个人。我已经把他还回到人海中去了,心里是一阵的空荡荡和些许的惆怅,强烈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这一刻,我才明白自此两个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陌上花已开,可是良人再也不会归来。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现代社会,高楼林立的城市森林和高效的工作节奏导致人们缺少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培养情感关系,交际只是为了应酬,这些使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愈加疏远,人和人之间心的距离越来越大。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孤独的情绪。
比如,在人与人之间的交过程中,当两个人歇斯底里地争吵或者冷暴力时,互相不理解时,心和心的距离变远了,因此会觉得孤独;
当我们在路上和一只小狗打着照面的时候,我们并不理解它在想什么,它也并不清楚我们的喜悦和悲伤,这时候会觉得孤独;
当我们在夜晚仰望星空的时候,面对着漫天繁星和皎洁明月时,在幻想月亮上到底有什么,在思考其他的星球上是否也有生命在看着我们,面对着浩渺的宇宙和星球,我们人类如此渺小和孤独。
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曾说:“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因而,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因为人的孤独,我们开始仰望星空,产生了深邃的思想;而因为有了思想,人类便不再孤独。
一个人在孤独时间所做的事,决定了这个人和其他人根本的不同。
孤独不是空虚和寂寞,而是一种圆融的状态 。
真正的孤独是高贵的,是一种长期的思考和积淀,是一种鲜艳的绽放。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他的思想是自由的,他面对的是真正的自己,人类的思想一切都源与此处。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自我的力量就开始觉醒,内心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文人孤独的历史,就是他们理想求索的历史。孤独的心态大多是因为内心的坚守和当时的环境所不容造成的,于是选择从喧嚣归于平静和孤独,再无车马之纷扰,无名利官场之熙攘。
孤独,既是古代文人摆脱不了的精神困境,也是他们如玉如铁般品格的写照,这是中国文人几千年来最为优秀的传统之一。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在中国历史上听到清醒的声音和警世的呐喊。我们在阅读古人文章,感受他们的孤独和思想时,心灵才能一次次得到荡涤和洗礼。
一个人在孤独时间所做的事,决定了这个人和其他人根本的不同。
正是孤独,让我们区别于他人,变得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