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词解释——GA:government affairs,政府事务。
中国的大部分互联网公司,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公司,最初基本上都是在政府和政策所没有直接触及到的领域发展起来的。因此,政府关系对互联网行业的大部分早期公司而言,基本上是不怎么需要考虑的因素。(跑个题多说一句,在互联网这个可能是政府和政策最为放任进入者的行业里面,绝大部分创业者更需要关注的是他们和腾讯、阿里等巨头公司潜在的竞争或合作关系,或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腾讯和阿里在中国互联网行业扮演了类似于政府在传统商业世界里的引力源的位置。)
当这些公司达到一定体量之后,影响力开始扩散到更大范围,政府关系相关的工作也开始提上日程。实际情况中,绝大部分开始启动政府关系工作的互联网公司,都是因为某些缘由开始响应式地展开工作。然后随着相关业务逐渐丰富,逐步构成一些体系。
即便如此,目前关于国内互联网大公司GA工作的逻辑,相关的讨论还比较少见。一方面是因为大公司样本量本来就不大,GA工作做得相对好一点的也就那么几家。甚至有一些准巨头公司的GA工作依然处于救火队员的状态,远谈不上逻辑梳理和体系构建。另一方面是也是因为部分公司GA相关的工作不是很上台面,有一些手段只宜做不宜说,闷声大发财最好。
在知乎上可以搜到的关于互联网公司GA工作相关的资料,比较典型的像91金融的公共事务部总监罗彪这篇《对互联网公司政府事务工作的认识》,提到互联网公司的GA工作,核心是为企业保驾护航,主要职能是政府对接、政策研究、政策影响、危机应对、政企合作。这些都是比较传统的GA工作范畴。但对应到有比较大社会影响的互联网公司,其实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思考。
以年底国家网信办指导北京市网信办约谈凤凰新闻等公司,责令其部分业务停止运营和整改的事件为例,罗彪在其评论文章中给出的对策建议是要做到以下几点:一是政治正确,讲政治、顾大局;二是合规经营,依法获取相应资质牌照;三是渠道畅通,主动与相关监管部门沟通,良性互动;四是担当责任,例如像马云提出未来五年投入100亿展开精准扶贫,表达作为市场和政策红利享受者承担社会责任的意识,兼顾提升品牌形象和政企沟通衔接。这些建议也是互联网行业里各大公司政府政府事务部门的一些常见做法,具有比较强的代表性。
在我看来,正是这种看似「为企业保驾护航」的思考方式,阻碍了互联网大公司把GA工作做得更好。事实上,要做好互联网公司的GA工作,可能更需要的是参考Elon Musk经常讲的「第一性原理」,从政府主要关注什么讲起。只有通过将政府的关注点纳入到主营业务的优化流程中,作为业务展开的目标之一,探索企业商业目标和政府事务目标的有机统一,才能真正做好GA工作。
对互联网公司而言,可能在早期可以野蛮生长,但是到了一定体量之后,其产品和服务产生越来越大的社会影响,必然会带来政府的关注。而在国内,作为互联网公司,一旦开始受到政府关注,便不可能在脱离政府和政策影响的情况下展开业务,即使强大如Google和Facebook也不能违背这一点。那么,政府主要关注什么呢?对不同地区、不同行业、不同业务形态的公司而言,政府的关注点通常也是不一样的,因此各家互联网大公司的GA工作最佳的落脚点也会不一样。
以阿里巴巴为例来看,由于其业务体量庞大,涉及到数以亿计的消费者权益,国家工商总局要求其首先要保障的便是在平台上进行交易的消费者权益保护。那么,阿里巴巴做好GA工作的思路和标准,就不应该是通过做好政府沟通等事宜,避免消费者在阿里巴巴平台上遭受权益侵害的案例曝光,而是通过业务流程优化,尽可能降低消费者权益受到侵害的可能性。例如,阿里巴巴的反假货工作,本质上就是将反假工作定位为「业务和GA的一致目标」,来推动平台上用户获得更好的体验。
可能阿里巴巴反假货的例子和大部分人的常识比较接近,导致大家看不出需要特别将政府关注点纳入业务优化中的必然性。我们再看另外一个例子。
众所周知,滴滴出行也是一家受政策影响十分严重的公司。网约车牌照在一段时间内,曾经是整个行业最火热的话题。但是,如果单纯从合规的角度思考牌照问题,可能完全找不到GA工作的突破口。
实际上,更有效的突破口应该来自于两个层面:
一是中央政府层面,国务院和交通部鼓励行业创新,但希望这些创新能够更好地和政府政策诉求结合起来。在这方面,有两个点是政府特别关注的,一是安全生产,二是淘汰落后产能带来的再就业安置。
对出行行业而言,安全生产意味着更低的百万公里事故率和伤亡率,因此,如何通过技术手段和平台化运营,降低这两个指标,并将其与主营业务流程的优化结合起来,就变成了GA工作要思考解决的重要问题。在这方面,通过一系列的安全管控工作落地,既能够提升乘客的体验,也可以降低事故率和伤亡率,自然就构成了GA工作的优先事宜;
再就业安置方面,安置的司机数量和司机在平台上获取的收入规模就是硬道理,所以GA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为安置更多的过剩产能行业人员作出业务优化。因此,在一部分淘汰落后产能比较激进,带来较多工人再就业问题的地区,司机获取和再就业安置流程的协同,就构成了GA工作的重要抓手。
二是地方政府层面,各省市交通口主要关注的问题是城市交通拥堵和出租车行业的转型升级。因此,拼车项目和出租车与网约车整合项目才是最重要的GA抓手。
参考这样的例子,我们再看凤凰新闻等媒体和内容分发平台的GA工作,就会发现,仅仅依靠「政治正确」、「合规经营」、「渠道畅通」、「责任担当」等「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方式,是很难深入做好GA工作的。从根本上,还是需要去思考与企业经营领域对接的政府部门的关注点,直接在主营业务流程上实现业务优化与政府部门关注目标达成的统一,才能真正做好GA工作。具体而言,目前的内容分发平台,整体还是被政府和监管部门定位为媒体,由网信办展开管理。因此,企业首先需要关注的还是各级网信办及其上级部门的主要目标,将内容分发为了获取更多的用户使用时间与监管机构希望营造良好的网络舆论氛围同意起来,才能在根本上为GA工作打好基础。
对国内的各大互联网公司而言,只有将公司主营业务所创造的社会价值和商业价值,与相关政府部门所关注的领域及其目标统一起来,深度融合,在此基础上优化甚至改造主营业务流程,才能真正做好GA工作,赢得公司更长远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