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们常说:梦和是现实相反的。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这里是哪?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自己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四周有风,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视野却并不怎么好,浓雾在她的身边旋转。
她回头望了望,山下的云和树泾渭分明。她只能往前走,前方渐渐清晰起来,有浪冲刷海滩的声音,像看见春日里冉冉升起的朝阳,像天边潺潺如水的晚霞。
整个世界铺陈开来。她看见一只小狗跑过来,看见一群人你追我赶,一个眼睛上蒙着白纱的少年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就跑。去哪?去……
向丽从电脑桌上惊醒过来,抓了抓头发,又陷入自己的胡思乱想当中。
她一个人走到街道尽头的那家蛋糕店。这里以前是中药铺的。从小到大,向丽每次生病咳嗽,都会来到这家医馆寻医问药,起先是路近的缘故,后来就成了习惯,不管有事没事,都喜欢到这里来逛逛。只是这一次,并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她只是想来这儿做一场告别。一场经历过与自己内心殊死搏斗的告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来这家医馆抓药变成了她每日必做的日程。因为他,那个不善言语却让人念念不忘的人。
“阿磊,我又来了!”向丽叫出了声。华灯初上,过往的行人用着不同寻常的眼神扫视着她。
她顺着香气走进一家花店,花店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广播,一段几年前红遍大街小巷的广播。
“小姐,请问需要点什么?”花店的老板走过来亲切的询问她。
“不用了,我就是到处看看。”她回过神来,冲老板勉强的笑笑。
橱窗外突然下起雨来,路人行色匆匆。一个小孩跌倒在门口,向丽跑出去将他扶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小朋友,怎么不看清路呢!”
小孩的家长赶忙过来带走孩子,向丽一个人杵在原地。
花店的老板走过来问:“你是向丽吧?”
“对,我是向丽。”她回答。
“您的声音虽然受伤了,但我们这些真爱粉依然喜欢您,不只是您的声音,是您这个人。看,广播里就是您。我能跟您要个签名吗?”
向丽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老板送了她一束花。她捧着那束花,走到街对面的大树下。
向丽爱刘磊。她抚摸着树皮的疤,历历往事在她脑海里翻滚,像刚吃的蛋糕。味道还在嘴里未融化。她一遍一遍的地重复刘磊的名字,手里的花顺着树的躯干掉在脚边。
她蹲在树下,不住地哭泣。
(二)
向丽从小便在住胡同口,97年的时候,爸妈告诉她胡同里新搬来一家医馆,那年向丽正好三岁。
小孩子在小时候好像都会发一场高烧,爸妈把她送到这家中药铺,刘医生摸了摸她的额头,就冲里面说了一通。
不过是些寻常草药,却让她病好如初,向丽羡慕那些妙手回春的医生,更羡慕阿磊那过耳不忘的习性。
有了这么一次胆颤心惊的经历,向丽对那门后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得了爸妈都不在家的空隙,向丽偷偷一人跑到医馆。
刘医生见了她,问了句:“小丽发烧好全了没?”
向丽望着刘医生“全好了,全好了,刘叔叔的药真好,下次我还来。”
“药虽好,可不能多吃乱吃,得对症下药才行。”刘叔叔佯装严肃的说“你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去找刘磊哥哥玩?他在里面。”
阿磊是这家医馆的刘医生的儿子,从小就有眼疾,刘家人寻遍全国也没有什么好转,亲戚劝他送到国外去看看,可寻常百姓家,又有多少个有那样的经济实力可以承担高额的医疗费用。
所以阿磊的眼疾也就这样一拖再拖,现在已经接近失明了。
阿磊的房间在走廊的最末端,因他眼睛不好,设在最末端方便行动。
在这家医馆抓药从来不需要开药方,刘医生号完脉,便向身后的小房间里说药名及用量,不久,里面便传来声音可以取药了。
向丽恩了两声,走到走廊的尽头,敲了敲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方才进去。
推开门,有股沉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一个秀色少年伏在案头,身后是古色古香的药柜。那个时候,阿磊的眼睛还能看得见。
见她进来,刘磊冲她温柔一笑,她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黝黑的眸子空洞且明亮。
窗外温暖的风吹进来,她的头发还算绑的紧,少年的脸上写满春风。
“阿磊哥哥,我叫向丽,住在这条胡同的第一家。”
“阿磊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抓药啊,你的药还是我抓的呢。车前草50克,鱼腥草4钱,紫苏……”
“阿磊哥哥,你都记得呢!记性真好,我就记不住,今天早上我妈才对我说叫我不要乱跑,我现在就忘了,跑到你这里来。”
说完,阿磊头动也不动的笑了出来。小丽也笑得天真灿烂。
虽说眼睛看不见,可是阿磊却喜欢把房间里的各个窗户打开,他说:“我虽然看不清这世界,可我不能让世界看不到我。”
有时候,她觉得世界太美好就是因为有太多比日光还闪耀的人的存在,就像阿磊一样,微不足道,却明亮耀眼。
坐了一下午,小丽在这间小屋子里看着自己的阿磊哥哥抓药、练字,看着他慢慢爬上小板凳摸着药柜一格一格的抓药。临走的时候,才问
“阿磊哥哥,这么多药柜,你都记得吗?”
正在抓药的阿磊站在板凳上回过头来:“药柜虽多,它有我心里的药材多吗?”
就这样,小小的阿磊在小小的小丽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
刘磊比向丽大三岁,小丽上小学的时候,阿磊却因眼睛看不清而受到多所学校的拒绝,刘爸又不愿意把孩子送到特殊学校,说是对孩子的身心健康不好,就只能留在药铺里跟着爸爸学习药理。
小丽每天放学回家总会跑到刘磊的房间,跟他讲今天学习的内容,然后把自己的阿磊哥哥当做学校里的学生,她跟他说她在学校赢了比赛,当时赛况如何惊险,作为回报,他便教她如何通过嗅觉辨别是哪一味药。
沉香,温肾而又通心……苦。
阿磊哥哥生日的时候,小丽抓着他的手带他去吃胡同里新开的火锅料理,他们点了豆腐皮,生菜,羊肉……
她吃的嘴直吐热气,直叫辣得不行,他却没有过多表情,只是吃着自己碗里小丽夹得菜,不时抬起头对着小丽,尽管他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吃完火锅,太阳正好越过头顶,天空澄澈清明。
她带着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牵着阿磊的手,越走越快,最后竟拉着他跑了起来。
阿磊不断地在后面问,去哪里?小丽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跑。
他没有叫她停下来,因为他知道,一直以来,小丽都陪着自己,从来没让自己置身险境,他那么相信她,她又那么地在乎他。
他们来到海边,小丽扶着阿磊坐在金黄的沙滩上。
触摸着柔软而温暖的沙滩,耳边送来远方的风,和着她银铃般的笑声。让他十分安心。
有阳光在他的脸上闪动。
“阿磊哥,这里好吗?你面前是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
“我看见了,我听到”
“谢谢你,小丽,让我充满马赛克的世界里有一段清晰地时光。”
向丽静静地听着,心里高兴地不行。
她很少看见阿磊笑,所以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天空的颜色渐渐暗了下来,落日余晖换做满天星河,亮黄色的月光下,阿磊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世界有时候会很不公平,学校里整天欺负人的恶霸,耀武扬威,虚张声势,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依旧我行我素。
而自己的阿磊哥哥,温柔善良,却每天遭受着连一个人最基本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都不曾知晓的待遇。好不公平,真的好不公平。
周末的时候,小丽就跑到刘磊的房间里看着他写字,阿磊的字因受父亲的影响,虽然看不见,但好得刘家人天生生得一份好耐性,在刘爸的悉心手把手教导下,他的字在小丽的眼里简直比书法展里的字都还好看。
他笔下的沉香、当归、丁香等药材竟多了几分离愁别绪。
他写: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他说:十二街中春雪边,马蹄今去入谁家?
向丽喜欢十二这个词,春去秋来,十年如一日,花谢花开,整整一个轮回。
她得空便往这边跑,嚷嚷着叫阿磊哥哥教她写字。但她自己学得并不怎么好。
他提笔,他书信,都在小丽的眼里成了一道风景。
阿磊搬来这那年,他们一起种下一株忍冬,如今,藤蔓蔓延,葳蕤纷繁。
这年,小丽上了初中。
初二的时候,青春期的女孩子最忌讳的事就是长痘了,很不辛的是,向丽摊上了。
在班上,同学们都很排斥她,就连以前玩好的女同学也渐渐疏远她,这让她有点难堪。
不过想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谁都有自由选择玩伴的权利,更何况她现在这副模样。
一天,小丽擦窗户从板凳上摔了下来,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有个趾高气昂的女生带着她的小团体从她身边经过,甩下一道嫌弃鄙夷的眼神。
她便在心底说道,没什么,我有一个待我如珠如宝一样的阿磊哥就够了。
以前,小丽还害怕自己经常往药铺跑会引来同学们的怀疑,现在这个现状也好,可以保护自己的阿磊哥不受外界的干扰。
向丽可以理所当然的来到刘叔叔的医馆,喝着阿磊哥哥亲手煎的药,虽说十分的苦,但也要强装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阿磊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自小便精通药理的他当然知道那味药是什么味道。所以,他总在自己桌子的抽屉里放几颗糖果,待小丽喝完药,便从抽屉里摸出一颗糖果,放在自己的面前。
有一次,刘磊把糖衣拿掉放在手心,递到她的面前。
她望着他,将头凑过去,停在了那里。
她感觉自己有点头晕,扶了扶额头。脑海犹如一团浆糊。
“你在干什么?快拿来吃啊!”阿磊哥奇怪的问。
她鼻间的气息擦过他的手掌,他的手抖了一下,依然保持着姿势坚持在那。
向丽凑得更近了,牙齿咬着糖果嘴唇却挨了一下阿磊的手。小丽连忙起身,脸红到不行。
(四)
她从小到大一直关心的阿磊哥。
她每天放学都要问候的阿磊哥。
却每天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助的挣扎。触觉成了他感知世界最重要的一部分。
小丽问他:“阿磊哥,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小时候,爸爸跟我说过,这个世界有很多像爸爸这样的人,所以这个世界很美好。现在,我的世界还有像小丽这样的人每天都过来陪我,我感觉很快乐。我眼中的世界,充满着太多像爸爸和小丽这样的人。”
一整个夏天,向丽每天都会到药铺去喝药,有时候,阿磊哥会站在她家门前,端着药,督促她喝下去,慢慢的,她脸上的痘痘全好了。
小丽说:“这对症下药真是药到病除,谢谢刘叔叔,谢谢你,阿磊哥!”
阿磊什么都看不清,笑了笑。
“医好小丽妹妹病痛是我这个做哥的职责嘛!”
夏天一过,小丽的皮肤又恢复到了小时候的白皙如脂,身边的人突然对自己殷勤了许多,班上有暗地里给她写情书的,有上课递纸条的,大胆些的就在班级门口公然的告白,向丽权当没看见,把情书和男生的告白一一抛之脑后。
周围的人对她越好这让她感觉更加地难过,从前她皮肤不好,十分难看,周围的人像躲着什么似得躲着她,杜绝和她来往,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
现在,她像羽化后的蝴蝶,而且还是蜕变的比较好的那种,身上突然多了万千的闪光点,世界一下子从不曾有过恶魔,这换做任何人都是一下子难以接受的。
她从来都觉得死不悔改的世界是会重蹈覆辙的。
可她和阿磊却不一样,从小到大,他只有小时候看清过自己长什么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经历低谷,成功蜕变。他却一点一点的对这个世界越来越陌生,靠着她的陪伴,听着她的声音,一点一点恢复对世界的认知。
她的声音,电视机里的声音,还有窗外的鸟叫,就是他的世界。
初三的那个暑假,她问阿磊:“阿磊哥,你相信命运吗?”
“相信!命运把我送到这里,把你送到我身边一直陪着我,还把你变作如今的模样,我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外面关于你的消息。命运从不会辜负你我。”
的确,命运待我如初恋,却从不曾眷顾过你。
进入高中,成绩平平的的她在面对分班的时候果断选择了文科,以为这样便可以躲过理化生的摧残,可英语依然不怎么好的她便在班里的劣势就显得更加的突出了。
她时常站在楼顶的天台上读英文,有时会在学校放假的时候还在阿磊面前背单词,阿磊觉得奇怪,问她在说什么,她说是学校的作业。
阿磊帮不上忙,刘医生也不懂这些,坐在一旁着急的样子像要冲到学校去找老师算账似的。
向丽看着他,笑了笑。
临走去学校的时候,向丽对妈妈说:“妈,我的成绩这个样子,将来高考的时候肯定会让你们失望的,要不然让我去当艺体生吧!”
妈妈自然不会同意,“你好好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妈!我们班和我成绩差的不多的都去学艺体了,我们可不能错失了一个机会啊。
向丽知道自己的妈妈一定不会同意的,她又告诉了她的爸爸。爸爸听后觉得还可以,和妈妈商量之后终于达成一致的想法。想到自己的女儿在学校里是校园广播站的,便去联系了当地播音主持的专业学校。
向丽在学校请完假之后,就去了艺术学校学习。
新学校是全寄宿式的学校,一个月只能有一天的放假时间。
回到家,向丽就去找了阿磊,到的时候,阿磊正在听歌,向丽坐在阿磊的对面,两只手撑着下巴,望着他波澜不惊的双眼出了神。
阿磊嘴角抽了抽,“小丽,来了?”
“阿磊哥怎么知道是我的呢?我又没有说话。”向丽换了个姿势看着他。
阿磊笑一下,“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桂花香气。”
向丽看着窗外的桂花。“阿磊哥,我已经转学去学播音了!”
阿磊高兴地看着她,“看来我们小丽长大了,知道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了,小丽的声音那么好听,将来肯定会成为银幕上最闪亮的明星。”
“我才不想当明星呢,我这么好听的声音,自然是要去电台工作啊!”
“为什么?小丽长得又漂亮,声音又好听,一看就是要在电视上大放异彩的人。”
“我不想靠长相活下去,我去学播音其实是因为……”
(五)
晚上在医馆吃了饭,向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假装着戏里的女主角,对着电视里始乱终弃的男主表示无奈。
“如果那天你说爱我……”
男主转身,“等我。”
向丽的语气把阿磊吓住,愣了愣说:“小丽,你怎么了?”
刘磊是孤独的,她转过头来。
她脸上在笑,他眼中却黯淡无光。
去学校之前,她站在月台上来回踱步,看着楼梯口下来一个人,就会望半天。地铁来了又走,她却一直不上车。
她又在心底默念,应该不会来吧,他又看不见,算了,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这儿,她起身看着颤动的轨道。
“小丽!”身后传来久违的声音。
向丽不敢相信的回过了头,她心心念念的阿磊哥被刘叔叔扶着站在楼梯口。
她连忙跑过去扶着阿磊。向刘叔叔问好后。她和阿磊在月台上并肩走了一段,明明在上一秒就在心底说走过下一个来回就分别,可还是忍不住想让路途远一点,再远一点,让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
看见有买东西的,都宁可多挑选一会。
向丽上车了,望着月台上的身影,他也朝着车前进的方向,挥手告别。她也想提起自己的双手,可手里提着包的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姿态。
一晃眼,向丽在高三的时候发挥正常,考上了外地一所比较好的大学里的播音专业。
大学里优越的环境,更能培养出一批优秀的人才。向丽利用大一课少的空余,努力学习英文,加之在中学时期的基础,让她在大二那年轻松地通过英语四六级。
向丽长相不错,学长们使出浑身解数,他们的女神都不曾动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住着一个人,便不会容许其他人随意侵犯。
由于自己与阿磊见面的机会只有寒暑假,所以,她每周都会给他打电话,她讲学校的丑事风云。他继续将书中的药理说与她听。
这么多年了,向丽从来不把学校有男生跟自己表白的事当做笑话讲给阿磊听,不是因为同情那个男生的傻,也不是自己一点也不在乎。
而是她害怕刘磊听了之后会胡思乱想,她一直都是他的全部生活,如果自己有一天离开了阿磊,她自己也会找不到平衡点的。
(六)
学校里经常举行各种各样的比赛,向丽少不了会参加,先天的优势让她一下子就成为大学师生人人交口称赞的对象。
实习那年,她到一家电台面试,闲手拈来的自信又让她得到一路过关斩将。
她主持的电台蝉联两个季度的收听率冠军,并且还有几率蝉联三个季度的收听率冠军。
大家都在议论这个突然杀出的黑马。一时间,向丽这个名字从电台跳到了电视银幕。
可她很少应邀,她知道,那些电视节目都是节目组精心排练好,叫嘉宾照着念台本就好。
一次,她参加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问她:“你这么漂亮,为什么甘心在收音机里只让我们听众听到你的声音呢?为什么您不选择进军娱乐圈,那里您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啊。”
向丽看着玻璃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选择了沉默。
同电台的同事问她;“您为什么会选择播音呢?”
她说因为他只能听到我的声音!
她喜欢干净纯粹的东西,她喜欢一个人在公寓的时候,能够卸下伪装了一天的面具,冷静的站在镜子前,想着过去的事。
电台为了增加一点噱头,要求向丽和一个刚毕业的电台界新星联合出一个情侣电台。
他叫袁光松,和自己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因是自己的学弟缘故,向丽和他说话便没有过多的拘束。
电台的这个选择受到了广大听众的喜爱,接踵而至的便是他们的身份被媒体解揭开。
成为了第二天的娱乐头条,风头盖过同期的娱乐圈的舆论,一时间,世界仿佛对这件事的看法分成两派。
一派觉得向丽如此漂亮,一定有不少人追,便对她的初恋袁光松产生浓厚的兴趣。
一派觉得出身低微的向丽蜕变为电台女王犹如一段传奇。
可一段时间后,媒体也没挖出什么有价值的新闻,甚至他们觉得这个袁光松和向丽并不是情侣,只是电台为了收听率而编的一个欺骗听众的幌子。
随即便是向丽的童年往事被挖出来,说她从小与一个眼瞎的人为伴,因为那个叫刘磊的孩子眼睛有疾病,所以才会选择播音这个专业,所以才会在大学里那么卖力的参加演出,就是为了有机会能够上电台,让他一直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这个叫刘磊的人才是向丽的初恋。
那段时间,向丽面对外面绯闻的重压,一下子瘦了不少,只能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让同事帮忙照顾。
爸妈从打她的电话打不通,就打给她的同事,同事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的父母。
见到父母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一周以后的事了,累积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在那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向丽哭到不能自持,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天空悄悄地,没有一丝云,月亮高高的挂在上头。
“妈,我做错了吗?我那么努力为一个人,我有错吗?从前,他为我抓药、煎药,为我他的一切。我只是付出自己的全部去回报,我不应该吗?”
“孩子,不要再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妈妈一边宽慰着向丽,一边抹着泪水。
向丽一下子坐了起来,“妈,阿磊哥没事吧。这么久没见他了,他还好吗?”
“自从他出事以后,阿磊就已经被他的爸爸送到了他的舅舅家里。”
“出事?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你出事以后,就有记者跑到他们家的药铺去采访,刘爸不让,那些记者们就每天排着队,装作患者的样子,旁敲侧击的问刘爸的儿子的情况。一来二去的,刘爸实在觉得心烦,就打算把孩子送到他舅舅家,可在途中,发生了车祸,现在已经出院了。不过……”
向妈说得云淡风轻,可向丽却深深地觉得心痛。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不过什么?快说啊!”向丽急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几近沙哑。
“不过,腿不能正常的行走了。”
“那可是我的阿磊哥啊!他走了?”
向丽想起他生日的时候,他们去吃火锅,她去上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准备买单,却被告知他们那桌已经有一位眼睛不好的人买过了。
她知道是刘磊付的钱,所以她才会兴奋至极的带着他去到海边,她觉得海上的天空最蓝,云最白,海上的风景最美好,就像他的阿磊哥一样,善良、干净。
在她的眼中有两个世界,一个是刘磊,一个是自己的。
五年前那个地铁站口,她巴巴的念着刘磊能来送他一程,那一天,天那样清,空气那样沉寂。他就那样安静地来了,带着自己的相思,交换了所有的不舍。以为,她用力守护的所有都将各得其所,都会像自己每天在电台里对你们说的那样,结局都是美好的。
一边,向丽遭受着舆论日渐消瘦,
一边,袁光松也在大众面前失了宠。
(七)
“刘磊,你知道吗?我很想你。想念你的声音,想念你的味道。”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重复着他的名字,生害怕明早起来就会忘记。
地球从不会因为某个人不能承受时间的流失和现实的残酷而停止旋转。黎明依旧如期而至。
经过这件事的打击,让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向丽到药店拿安眠药,又不自觉的抽泣起来。
她的声音因此受伤,不再像从前那般动听,电台收听率一路下滑,电台因为这件事也备受质疑。
向丽自那以后便辞了职,回到自己的家乡修养。乡里的人们议论纷纷,想方设法的躲着这个身败名裂的女人。
一个没有向丽这个昔日电台收听保障的电台,已经快要沦为垫底电台了。
想着自己的阿磊哥一定还在为自己的安全担忧,向丽第一次那么费力的走向药铺,刘医生正在号脉。见了向丽来了,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笑容。
得知刘磊在老家养伤,向丽立马追了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慌。
向丽特意叫司机把车开到门口才下车,她怕自己没有勇气走过去看见阿磊的样子。
来到阿磊舅舅的院子旁,空气里飘着丁香花的香味,院子里有一只小狗看家,小狗看见向丽,不住地叫。
向丽蹲下身子,小狗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她记得阿磊哥对她说过,看见那种看家的狗,你要蹲下,因为你一蹲下,小狗就会以为你要捡木棍或石子来攻击它,一般就能脱险了。
向丽一步一步的靠近大堂,到门口的时候,缩了缩身子。
刘磊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会相见这个害他不能走路的人么。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可他还是受到了牵连。
从小,她就害怕自己跟阿磊走的太近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到最后,自己越害怕的东西越容易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向丽出了神。
“是小丽来了吗?你在哪里?我能嗅到你的气味。”刘磊在屋内喊道。
原来,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身上带的气味,原来,你一直都是我的阿磊哥,原来,你的世界从来不曾变过。变得是我,我们一点点的靠近,我一点点的和你分开,又一点点的想要守护我们两之间的秘密,可到头来竟变成我在一点点的摧毁我心底最后一丝见你的勇气。
要记住,你永远是我儿时的阿磊哥。
她哭时,他会摸着墙壁来哄她高兴;
她喝药觉得苦的时候,他从腰间拿出一颗彩色的糖果,放到手心;
她在学校无聊时,他就把刚学会的歌唱给她听。她是学播音的,知道他哪里唱的不好,哪里唱的悦耳。
她现在只能在室外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她想进去问问他,最近是否有看医术,是否有听她的话,每天听广播,因为那里面有她的声音,而她没有告诉他,她已经不在电台工作了。
直到屋内传来广播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她认得,是她失声之前的声音。
一瞬间,她连躲在门外跟他说句话的勇气都荡然无存了。
她想把自己最好听的声音留在他的心里,她想让他不要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怕会伤了他,伤了自己。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那一夜,星空璀璨,照耀着地上的人。向丽却辗转难眠。
第二天,向丽对自己的父母说:“我要重新启程了,阿磊请你们以后见到他之后,什么都不要说。我还会回来的。”
告别父母,向丽一个人来到胡同口的大树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在坚硬的树皮上刻:向丽爱刘磊。
他永远都看不见自己,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就让世界知道吧
他说过:我看不见世界,我要让世界看到我。
向丽走后又重新进入了一家电台,在深夜跟人说着心灵鸡汤,劝慰着世间的人,也安抚着自己这颗动荡的心。
而她的声音,也成为了电台新的收听点。虽并未像从前那般蝉联冠军,但至少她敢于在人前表现自己。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份职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从小陪伴自己的阿磊哥,还是为了自己那颗付出的真心。
她曾经对别人说自己之所以选择播音的专业是他唯一能感受到自己方式就是声音,以前的声音。
可我真的好想你。
(八)
2017年前夕,向丽回到父母身边过年,这是她近三年第一次回家。
从花店走出来后,她来到那棵她刻了字的大树下,抚摸着上面的痕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走过街尾的的时候,电台打来电话,叫向丽说一句话来概括自己的童年。
向丽抬头看着月亮,一半躲在云里,风一吹,才露出了全貌。
一个人的伤痛没什么大不了的,像今晚的月亮一样。风一吹,烟消云散。
就着月色,向丽看到二楼窗台上的忍冬。对着电话里说:
“想你的时候,心在流泪。”
你知道吗?向丽的守候,心,在刘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