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某年某月，所谓美食

美食家蔡澜先生曾经提到过，最美味的食物叫做“猪油拌饭”，弘一法师是一代高僧，自然不会去吃猪油，他喜欢的是“一碗素面”。两个时代的大师，一个酒色无所不占，一个半生谨守戒规，却在饮食一道上异曲同工。

无论“猪油拌饭”或是“一碗素面”，都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食物，甚至连颜色都只是白素之极。这已经不仅仅是味道本身，而是一种心境。

看过许多关于美食的书籍和电视节目，许多名厨都说“妈妈的味道”是一生中难忘的。中国也有“要饱家常饭，要暖粗布衣”的说法，这其中不但有中国人返璞归真的哲学，也有对情感的记忆。

关于“妈妈的味道”，我不喜欢的。因为我母亲做饭实在不敢恭维。我所记忆中家常菜中，父亲的“爆锅面”和“疙瘩汤”是极美味的，可惜父亲英年早逝，吃不到了。

但我能够记忆的最美味的佳肴，却不是这两样。那时我太小了，记忆中奶奶坐在火炉旁，将馒头在炉子上烤热。烤过的馒头又干又硬，奶奶怕我年纪小吃不动，便将馒头放到嘴里，和花生米一起嚼烂来喂我。我一生记忆中，大概不会再有比这记忆更美的滋味了。

去年，奶奶也走了，走的时候我不在，至今也还没回家。那天吃饭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儿时那一口美味，突然如乍闻噩耗时一般，有些想哭了。近年来读书越多，心中却越静，悲喜少了很多。当时听到消息，心中苦闷的很，但过了也就渐渐平复了。

这世界上本就是生生死死，有人生而夭折，有人长命百岁，有人一生苦难，有人富可敌国。可，不过都是由生到死罢了。对于死亡，不惧不哀，所谓养生养生，还能活过水龟不成？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世界满是苦难，能超脱的唯有内心的平静，可大多数人，恐怕难以做到的。那么多琐碎在心头压着，又怎么能够做到平静二字呢？太难。

可超脱也不过自我，你要去劝别人，反而遭人白眼，连带着你自己也成了傻子。所以有时候我说“写东西，不过给有缘人看罢了。”

至于无缘的人？呵呵，就连佛祖、孔孟、老庄这些圣人都救不了他们，谁又能救呢？总归来说也不过是生死一程罢了。

我只谨守不忘那年馒头和花生的一口香甜，足以。

二、某年某月，读书为业

这天下的经营，自来读书最难。这里所说的自然不是闲暇之时，偶读一本小说，或翻看一篇文章。这里所说的难，乃是一生以读书为业，只有成了一种毕生的追求和职业，方可称为“经营”。

过去倒是比现在好些，可因书而谋出路，保国安民都在其中。这便是古时所谓科举。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便是徽宗鼓励莘莘学子苦读诗书的句子，而这里一切根由便是科举。

科举并非只是一种求官的手段，更加深刻的意义，是规劝。

规劝天下人读书明理。

理从何来？圣人之言。先秦百家自然并非都是圣人，有老、庄、孔、孟等等可以称为圣人的，也有如尸子、公孙龙、吕不韦等不可一概称为圣人的。但这诸多的理论，经过一个思想自由的时代演化，最终归结在一起，就是我们所说的中华传统道德观。也就是道理的由来。

如今科举不在了，留下一个叫高考的东西。而所谓的公务员和事业编考试，都是皂吏之考，不能和科举同论。

所以明理者愈少，而投机者愈盛。这是我们这个时代老者卖老、幼者无知、富者不仁、贫者不守等诸多种种社会疾病的病因。

另外这个时代实在是缺少“师”。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可我们从小到大的老师们，都少有知道什么叫做圣人之道的，孩子又怎么能从其中明白道理？这就是所谓的教育问题。

之所以谈到老师这个职业，是因为我突然想到，现在很多人在说读书无用论。实际上，这里的“读书无用”应该解释成“上学无用”。上学之所以无用，说到底，不过是老师无用。

认识我的人大概知道，我从小逃课，几乎不写作业，考试及格甚少。可如今回头看看，从小学到大学，我所经历的每一个老师，每一个教授，论学问，皆不如我。

皆！意思是一个都没有！甚至如今的我，观其以往所谓老师之学问，皆是蝼蚁而已。当然，他们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但这并不妨碍我把他们统称为蝼蚁。

蝼蚁，只能教出蝼蚁，幸亏我不听话的。

三、某年某月，都是匹夫

有这么两句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认为，说的是一个事情。当你明白这两句话的含义的时候，大概也不再是匹夫了。

可能很多人觉得自己懂了，可任凭日月穿梭，朝代更迭，他们也不过是觉得自己懂了。因为他们并没有比匹夫更进一步。

匹夫，不是贬义词，大概在我看来，是中性的吧！我意识中的匹夫，和普通百姓近义。普通百姓，是百姓的一部分，我们每个人都是百姓，可并非所有人都是普通百姓。

普通的百姓说的难听些，就是愚民。所谓愚，并非无知，而是无智。他们当中当然也有读书的，也有聪明的，也有富甲一方的，也有权高位重的……但，这不能使他们变为智者。

智者，从古至今，都是很少的。我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一众亲人们；我绝大多数的朋友们；我所知的绝大多数的著名学者们，都是普通百姓。

他们从来不想去改变什么，一个人的想法，就可以传播开来，影响所有人的想法。他们从来不去思考，因为他们恐惧，他们不但恐惧思考，也恐惧懂得思考的人。

因为他们总是觉得，会思考的人，都不是那么老实、安定。

注意我所说的，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但有想法，并不代表懂得思考。

再次注意我所说的，匹夫和普通百姓近义，但还不同义。因为还有那么一部分匹夫，居高临下的手握权力赋予的屠刀，冷冷的盯着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懂得思考的人。

四、某年某月，所谓非人

那些狗匍匐在地上，红着眼，流着津涎，一步一步的爬过干涸的黄土。偶尔路过的名犬，轻蔑的扫视一眼野狗。它们吃着狗粮，有些看不起没肉的骨头。

要喂饱狗，带字的纸张自然是不管用的，还是食物好些。吃饱了，无论名犬还是野狗，也就踏实了。

有攻击性的狗，早已被炖在汤锅里，更何况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说要和它们交朋友。

满街的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又有几只，敢做狼嚎？

三刀-2018.9.14-祖母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