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厨房里传来女儿一声长长的尖叫。我嘣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进厨房。爸爸,小强。女儿指了指墙壁,看神情显然是吓着了。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蟑螂,之前由于天气热,厨房经常有爬虫出现,所以就放了杀蟑胶饵,显然药性起效了。它爬得东歪西斜,长长的触须已经摇晃乏力,还能吓倒小不点,足见它的无比能耐。
讨厌蟑螂,是多数人的共识。生活中怕蟑螂、厌蟑螂的大有人在,彪形大汉也不例外。见之咬牙切齿,遇着便有除之而后快的恨意。大不过两寸的蟑螂,谈不上孔武,说不上彪悍,却让人望之而心理惊吓。它不咬人,却遭人嫌,凭的该就是那副丑陋尊容,从容避过千危万险,在世间存活了几亿年?
通常对蟑螂仅存的印象,是它的恶臭味,看见蟑螂,一般人的反应便是活生生一脚踩烂,肝脑涂地冲着来的刺鼻气味一样。有人说是“杏仁味”,我不愿意认同这种形容,有点像牛粪插上了鲜花。
蟑螂被称为小强,我认为是出自无厘头谐星周星驰主演的《唐伯虎点秋香》。戏里,他不小心把自己饲养的宠物蟑螂踩死,便灵机鬼马地将它昵称为小强,从此这称谓在戏外一路爆红。生活中刮起小强风,自嘲戏谑地,小强勉为其难成了华语世界里蟑螂的代名词。
蟑螂惹人厌,大概是它六脚带钩,毛毛刺刺、触须挥舞肆无忌惮四处趴趴走的那副死相,左看右看都不讨喜。藏身阴湿空间里的蟑螂,无处不在无所不吃,纸张垃圾粪便鼻涕无所不欢。童年时小孩一觉醒来,唇边发红发痒,大人们便斥责小孩说八成是吃东西没抹嘴,夜里惹来蟑螂亲吻的结果。说者无心,听者可是听了头皮会发麻,因此小强从沟缝里探出头来,一望就“乞人憎”“得人惊”,叫人神经大为紧张起来,油然生出莫名的恐惧。我曾有过天空行空的猜疑,这厮出没,莫非自己所居住的环境已经污浊不堪?想着蟑螂在厨房的食物上东游西逛,寻幽探秘,不由得怒海翻腾,抓起报纸扭成棍子,与小强一屋子追逐,尖叫声中,比武大会终于沦为双方的大逃亡。
蟑螂是任性的。专家说了,它是超级环境营造者,有把清洁环境变质的能耐,再强的喷杀剂也耐它不何。这么一想,虽不能让人释怀,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也是经常能见到大街上有人踩着自行车在到处叫卖灭蟑药。这大概是与收破烂的职业相似,长盛不衰,可见它的顽固不化。
不是吗?人世间各行各业,各色人设,不也有“人皮脸、曱甴心”的蟑螂四处游走,牵邀其他臭气相投的逐臭之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小圈圈里占山头造声势,占据一片可沽名钓誉的空间。要达成这目标无需费大气力,毕竟现代人偏冷漠,遇蟑螂多选择回避,当机立断一脚踩烂它的人凤毛麟角,这也间接助益了蟑螂的存活率与生存空间。人们宁愿选择在原本洁净的空间里面对难以忍受的异味,一如遇见违规的烟客,道德勇气不彰,只好一味哑忍。
虽说蟑螂遇人袭而速逃,十困九脱,然即便被拖鞋拍打得肚破肠流,仍奋力逃亡,赢得了贬中带褒名曰“打不死的小强”的称号。人们从自我激励的角度,泡制出这么一道自嗨的心灵鸡汤,提振一下逐臭不妥协的精神意志,算是积点阴德。至于是不是有点阿Q精神,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