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着蚂蚁的蚯蚓

叔叔,今天又让你听我说了很多疯话。我是小疯子,你是老疯子。

这是一个叫安安的小女孩对我说的话,说这话时,她五岁半。晚上九点多,我要送她回家时,她靠着我的肩膀用小手勾着我的手指头说,叔叔,让我再靠一会,我还不想回家。我问她为啥不想回家?她小手握的紧紧的,牙齿咬着:回家妈妈就要让我写作业,天天写作业,天天写作业,天天写作业,我都烦死了。然后她看着路边说,叔叔,我可怀念我小时候了(我心里想,这小丫头,你才五岁,就有小时候了,我三十岁的人的小时候又在哪里躲着呢?),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跟我讲的故事,我都记得,那时候妈妈对我可好了,从不让我写作业。刚说到这,她又有点小委屈似的说,叔叔你送我回家吧,我想妈妈了。

刚认识安安的时候,她四岁半。第一次见她,就把她逗哭了。之后的一个月,每次见她,她都躲着我。后来有一次,我为她讲了一个故事,慢慢的,她就开始跟我玩了。小姑娘记忆力很好,故事讲了一遍,她几乎可以背下来。

跟她在一起,她总爱说一些不着边际又很有道理的话。

――安安,你见过大海吗?

――见过(她用手托着脑袋沉思了十多秒)

――大海大吗?

――很大!很大!(她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她认为足够大的圆圈)

――有多大?

――有世界那么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世界有多大?

――哪里都是世界,你看这里,你看那里,哪里都是世界!海就是这么大。你明白了吗?(她用左手指指左边,又用右手指指右边,然后扭着头很认真的看着我,我赶紧做明白状,一个劲的点着头,她为自己对我这个大人讲明白了一个道理,很满意的使劲点了一下头)

别人逗她,说我是个坏叔叔。她坐在我的腿上,勾着我的手对别人说,他以前是个坏叔叔,现在不是了。我问她我怎么坏了?她说,以前你总是逗我,现在你不逗我了,你对我好,所以你就不是坏叔叔了。她的眼里,好坏就是如此简单。

有时候,她妈妈也会告诉我一些安安的趣事,她的妈妈是一个温暖知性的人。

安安:妈妈,为什么我是妹妹,姐姐是姐姐?

妈妈:因为,姐姐先出生,你后出生。

安安:为什么我后出生姐姐先出生?

妈妈:因为你没姐姐跑得快呀。

安安:妈妈,我想先出生。

妈妈:为什么?

安安:姐姐老是欺负我,我已经忍她很久了。

还有一次,母女俩讨论交通工具。说了,火车,飞机,汽车,轮船。后来安安又说,妈妈,蚯蚓也是交通工具,你看蚂蚁趴在蚯蚓身上,就像坐火车一样。我听了,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了,我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女孩,一个在城市里的小女孩,见到蚯蚓的几率有多大?看到蚂蚁趴在蚯蚓身上的几率又该有多大?她又是在哪里发现这有趣的一幕呢?

有一次安安对我说,叔叔,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对你好(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块钱),我去买两个棒棒糖吧,你一个,我一个。我说,等安安长大能挣钱了,再买东西给叔叔吃吧。小姑娘歪着脑袋对我说,等我长大了,你就老了,就不能对你好了。或许只有孩子,你对她好,她就真的对你好。

前段时间,安安上体育课,摔断了胳膊。她又对她的妈妈说,我要是有两个妈妈多好,一个值夜班给我讲故事,帮我揉手。一个早上帮我起床,给我做饭。这样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前段时间看到安安,她正拿着手机玩。看到我来,她把手机放下,跑到我的旁边跟我说话。一个五岁多的孩子竟可以做到这样,让我惊讶。我经常见到很多成年人,抱着手机玩起游戏来,对身边的人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有时候,素养,高贵的素养,与年龄大小无关的,也与成年人所认知的成熟无关的。,或许除了老人,只有孩子才最接近这个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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