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语文课,上第一单元口语交际。
我把孩子们每三人分成一个小组进行案例的交流,陈婧芳眼里噙着泪水,满脸不情愿地跟我说她不愿意跟林梓轩在一个小组。
我说:“老师把他分到你的组,就是充分相信你有能力帮助他。你要给他这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认识他,好不好?
我转头对林梓轩说:“你瞧!你平时总爱捣蛋,现在人家都不愿意跟你一起学习了。怎么办?你得抓住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是个好队友。”
二人皆点头,回座开始认真交流。
交流完毕,陈婧芳代表小组上台汇报。短短两分钟的发言,她旁征博引,声情并茂。舌灿莲花的功力,把全班同学都给震住了。
下课后,她来到我面前:“老师,我表现得很不错吧?”
“很棒!很惊艳!老师感到很惊喜!”
“对了!老师,你说得有道理。我的发言里面,有几个实例用的是林梓轩的,他这一回,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我给他们小组三人都奖励了一个小红花,这三个四年级的孩子高兴地直蹦跶。
看着他们飞一般地跑开了,我感觉自己的心里头也开着花儿。
二
我的西藏学生次仁群措被西藏民族学院附属中学破格录取了!收到录取通知,她第一时间拍给我看,问我这所学校离察隅有多远。
今天,她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咸阳。开学第一天,她又悄悄录了一个在新学校报到的视频,告诉我咸阳太热了,受不了。我特别理解高原人对热的恐惧。想起去年在察隅,气温到了二十五度,几位藏族老师就开始喊热。
我安慰她:我的家乡,冬季普遍都是二十五六度,酷暑比咸阳漫长得多。坚持坚持,咸阳的秋很快就到来了。
她说她会好好学习,争取快点适应。
我也相信这个平时爱跳舞、爱笑而在得知我要离开他们时会泣不成声的小姑娘,会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在等着她。
晚上,曲西朗加邀请我跟他视频通话。说实话,除了家人以外,我几乎从没跟其他人视频通话。我很害怕那种隔着屏幕对视的尴尬。但是,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接通了。
视频里,还有班长格桑尼玛在一旁。他们现在正在拉萨的旅店里,明天要从拉萨坐火车去往青海格尔木。曲西朗加说班上一共有四个人考上了青海的西格办高中。除了他俩,还有格桑央宗和朗国拉姆两位女生。不过,朗国拉姆大概因为家长不放心她远出求学,让她留在林芝读职高了。因此,这次同行的只有三人。
我为朗国拉姆感到惋惜,更为他们仨感到高兴。
挂了电话,又看到旦增曲若发来的语音,他说:老师,我到了林芝职高了,我和达瓦顿珠在一起,学汽修。我们要交手机了,周六找你!
看着这一个个信息,我的心里暖暖的。
三
师父说,察隅的陈局希望他把次仁益西带到龙华借读。
听到这样的事情,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很有意义,但,它有责任、有风险。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又要干那种贴钱费力又担风险的事情了!
我说:你什么想法?
他说:这孩子如果好好培养,将来一定能够熠熠生辉。孩子很愿意来,我也很愿意帮扶他!如果真的能来,就让他住我家里,借读学校则安排在我爱人学校,至于来回的交通费和生活费只好伸手找我弟赞助了。只是,这事情办起来说不定会有重重阻力。
我回了他:“去年,我问你援藏工作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带一众察隅师生到深圳跟岗,风险那么大。你回我说有意义的事情干嘛不做。”
他淡淡地说:“是吗?我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了。”
次日,收到他的语音信息,语速明显比往日快一些,透着一丝“迫不及待”: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
附后的,还有一份《次仁益西借读相关事宜》的文件
我记得他说过:有些事情,不要总是追问它对自己有没有意义,做就是了。
我记得他说过: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就把世界看成什么样子。我们所见的世界,永远都在映照着我们自己。
方楠二零二一年九月十五于深圳龙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