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阿心和子戈老师吃饭聊到我。子戈老师问:“花白会说陕西话吗?”阿心说:“应该会吧。”子戈老师:”那到时候让她说个八百标兵奔北坡。“
子戈老师又问我喝不喝稠酒。于是阿心发微信给我。
她说她买稠酒都是一买一箱,黑米稠酒很好喝。夏天冷藏,用很小的杯子慢慢喝。
我说,我们喝稠酒,但都是过年才喝,除夕夜,放到炉子上热好,每人倒一点。
她很惊讶地问我:“稠酒可以热呀?”
这个问题把我的记忆带回每年过年的时候。每到过年,爸爸总是提前买一堆东西,最不能忘的是买两大壶稠酒。不过上次过年,稠酒是我和我妹妹一起去买的。
我们家只有过年才喝稠酒,平常也不会想着买。所以稠酒的味道,和过年联系在一起了。稠酒一定是留到除夕夜才能喝的,比起年夜饭,我们几个孩子更期待的是热好的稠酒。
用小锅放在火炉上,把稠酒倒进去,搅匀。热好之后,用勺盛在杯子里,每人就只有一两杯。喝得快的,能多占一杯,一般是我弟喝得多。
明明平常可以买到,也可以热着喝,但是我们都没有这么做。好像喝稠酒是过年最后的仪式感。
年越过越不热闹了,只有童年的时候,过年会特别开心。那时候爷爷奶奶都在,我爸和我叔也没有分家,一家人挤在一张大方桌上。
后来妯娌不和,两兄弟分了家,见面不说话。小孩子们也因此而疏远。
我姑妈曾经无奈地对我说:“原来你爸和你叔关系多好,你弟和刘*(我叔的儿子)也玩得好,走在路上勾肩搭背的。但咱们刘家两个媳妇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后来,你弟和刘*,放学一起走,快到家时两个人分开,假装不是一起回来的。”
再后来,开开心心过年的次数越来越少。
记得有一年,我和我妹妹特别乖巧的准备杯子碗筷,摆凳子擦桌子,就是希望我妈不要再挑刺惹事儿,大家好好过个年。结果还是没有如愿。想搞事情的人总有理由搞事情,哪怕一家人都让着她。
有次过年,我妈出去打麻将,打了一晚上,那个年过得格外和谐。我爸爸,我,我弟弟我妹妹,四个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饭,热了稠酒,平静地睡去。
这几年,我妈年纪大了,性格有所改变。再加上她开始用微信之后,有了自己的唱歌群,又喜欢抢红包,所以过年倒是一派祥和。她忙着抢红包,在微信群里发小视频,顾不上搞事情了。
然而我想起过年,想起的总是过得不好的那些年。那些年,好像只有稠酒的味道是香甜的。
当我习惯了过年会不开心的时候,甚至对这种不开心已经不以为然的时候,有一年,我妈对我们发完火,我和妹妹无动于衷地看电视,甚至忍不住看着小品笑出声,这时候我爸说了一句:“还看什么看,睡觉去。”
这几年倒是无风无浪可以看完春晚了,但是春晚不好看了。错过的那么多祥和的年夜饭,终究是回不去了。
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我妹妹跟我说,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正是过年,她摘下了客厅“家和万事兴”的十字绣,摔到了地上。还好这个噩梦没有成真。
我妹的吐槽功力非常强大,这几年她变得特别胆大,当着我妈的面教育我妈:“门口挂的宁静致远,你宁静过没?”“你生气的时候好好看看你绣的这'家和万事兴'。”
我们都长大了,拥有了话语权。如今稠酒是我们买的,过年的节奏是我们带的。
今天我跟阿心讲,以后等我有了孩子,也每年只让他喝一次稠酒,就是除夕夜。
这样,稠酒的味道就和过年联系到一起了。一想到稠酒,就想到一桌子菜,想到春晚,想到对联,想到鞭炮的声音,想到红灯笼,想到瓜子花生糖,想到一家人好好坐在一起吃饭的温暖。
稠酒的香甜留下,所有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