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渣男榜上,“老司机”胡兰成毫无疑问“忝列其中”,但我觉得,萧军比之胡兰成,有过之而无不及。
胡兰成是优雅婉约含情脉脉地出轨,出地张爱玲不敢生怨独自饮泣。萧军是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出轨,出地萧红惊痛万状想要发怒又毋能奈他何。
萧红和萧军是一见钟情,进展飞速,直接略过羞答答的牵手拥抱亲吻,直奔主题:
“我们不过是两夜十二个钟间,什么全有了。在他们那认为是爱之历程上不可缺的隆典——我们全有了。”(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萧军语)
此时,萧红尚怀着未婚夫汪恩甲的孩子,被扣在旅馆里。然而两人相爱不到半个月,萧军就移情别恋一个名叫Marile的大家闺秀。
这位女子优雅美丽,主办了一个文艺沙龙,身边不乏垂涎欲滴的粉丝,根本不把毫无名声经济困窘长相乏乏的萧军放在眼里。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单相思。
这让萧红痛苦万分,她在1932年7月30日(二萧相识不到半个月)在无法诉说的苦痛中写出了一首爱情诗《幻觉》:
昨夜梦里:/听说你对那个名字叫Marile的女子,/也正有意。
是在一个妩媚的郊野里,/你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写诗。/猛一抬头,你看到了丛林那边,/女人的影子。
我不相信你是有意看她,/因为你的心,不是已经给了我吗?/稀薄的林丛。透过来稀薄的歌声:/——弯弯的眉儿似柳叶;/红红的口唇似樱桃……
萧军最终征服不了“柳叶眉”和“樱桃唇”的心,在一片滔滔泛滥的洪水中,划着小船英雄救美救出萧红后,开始与萧红租房居住。在数年怨怼隐忍的婚姻生活中,萧军感情之水始终滔滔泛滥如松花江决堤。
新婚蜜月的夜晚,便同萧红深情诉说如何与旧情人敏子热恋,如何收到绝交信后昏迷,如何痛苦地难以自拔,她的红唇如何之美妙……他还脱下那件毛线衣,深情地告诉萧红,上面桃色的线,是敏子缝的……
也许是萧军武行出生,粗枝大叶天生少一根筋,也许是他一腔深情无处可说,也许他素来以情史丰富为炫耀的资本,但我觉得,归根结底,如果他真在乎萧红真爱萧红,就会在意爱人的感受,绝不会让她遭遇如此的难堪和嫉妒,甚至羞辱。
后来,他又同萧红的同学汪林暧昧。家境富有的汪林喜欢对着萧军浅笑嫣然,极富挑逗。有时候穿着跳舞的晚礼服回家,会故意在萧军面前转上一圈。萧军情难自控,不过还是理智地克制住了。
他坦白地对汪林说:“我们不能够相爱的,一方面有吟(萧红),一方面我们彼此相差得太远……你沉静点吧……”萧军其实是想多了,以为自己女人缘十足。
有些女人,天生喜欢挑战同学(闺蜜、同事)的男友,以把男人引诱地眼睛发直,恨不得一口吞下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为荣,真要发生什么,她一般也会窃笑着溜之大吉。既然已经向女性朋友显耀了自己的魅力,里边又有无穷风险,她才不会傻到真的身心交付便宜了那个臭男人呢。
这样的暧昧还是伤害到了旁观这一切又无计可施的萧红。到了上海,经济条件稍微好了一些,她立即做了一件同款的红色拖地礼服,其实,她并不适合这样的礼服,但好歹是出了一口憋在心里很久的闷气。
再后来,萧军疯狂地爱恋17岁少女陈涓。
那时候萧红和萧军常窘迫地连饭都吃不上,可萧军在舞场约会陈涓,去一次所花费的钱就够他和萧红半个月的生活费。陈涓离开哈尔滨的时候,萧军带着萧红去送行,并且当着萧红的面送给陈涓一朵枯萎的干玫瑰和一封信,还强行亲吻了陈涓。实在狗血,实在奇葩!我也实在震惊地无话可说。
文艺青年萧军自有一套自圆其说往自己淫脸上贴金的爱情哲学:“爱便爱,不爱便丢开。”
他的解释是,爱一个女人就奋不顾身去爱,不爱了立即丢开。这跟当代作家狗子的一句话很是类似:“爱意已尽,就当一脚踢开。”狗子的意思是如果不爱了,那就不要继续伪善地敷衍,彼此浪费宝贵的青春。萧军则完全是为自己随意出轨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所以,不怕男人出轨,堂而皇之地承担一切那就可以谅解,毕竟情之所钟难以自控。怕就怕这类文艺渣男出轨,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扯来一通理论,做他情爪四张的遮羞布,堂而皇之,言之凿凿,似乎自己出轨还出对了,女人来阻挠,便是女人的过错。真是叫人羞愤难当。
文艺女青年最吃这一套,明明知道是他不对,却又指摘不出太大的错来,相反吃了猪油蒙了心地认为他说地很酷很有个性很有道理。爱不尽,便离不开,生生地受着渣男的苦。
后来,二萧在上海时,陈涓居然也找上门来。萧军再次开始了对陈涓的狂热追求。有时候他夹着本书言称去公园看书,其实是去了陈涓家。萧红羞愤难当地表达出自己对陈涓出现的不满时,萧军恼羞成怒,抡起他学过武艺的拳头,经常把她揍得鼻青眼肿。
陈涓与萧军分手后,萧红去日本求学。在此期间,两人通信还是有情分在的,尤其是萧红,生活细节处体贴入微。然并卵,萧军趁萧红赴日求学之际,出轨他的朋友黄源的妻子许粤华——许某也是萧红的好友。
萧红回国后,痛苦地发现许粤华怀上了萧军的孩子,而他们的事情黄源也已知晓,这个孩子必须打掉。萧军很痛苦,天天在家借酒浇愁,看着在他眼前晃动的萧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无故揍她一顿,揍地萧红身上伤痕累累。
有一次,萧红左眼带着遮不住的淤青去参加作家见面会,许广平关切地问起淤青的事。萧红掩饰说是晚上楼道里灯光暗,给碰的。
萧军不买这个帐,他肆无忌惮地在一旁冷笑:别不要脸了,明明就是我打的嘛。
众人惊骇。萧红继续卑微得讨好着替萧军掩饰:别听他说,他不是故意打的,昨晚他喝醉了,我劝他,他酒劲发作给了我一拳,他喝多了酒总是要发疯的。
大家默然无语。
渣男萧军的出轨和家暴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可萧红一直卑微地像一片草叶一样隐忍不发。这固然有萧红方面的原因(可阅读我上期文章),在萧军方面,也是有源可溯的。
萧军后来又娶了个妻子王德芬,王曾经出书说,萧军喜欢她的三个理由之一就是她嫁他时是个处女。处女?看到这里我心一惊,萧红当时是大着肚子怀着汪恩甲的孩子嫁给萧军的,可想而出,她在重视处女的萧军心目中是个什么地位。
既然地位卑微,自然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自然可以频频出轨而不顾及萧红的颜面。或许他还觉得,萧红跟他在一起时不是处女,他通过一次次的出轨,可以就此扯平。
而且,萧军还是个有英雄情结的男人,他对萧红的感情很大程度上建立在拯救者的身份优越感上。那时他去小旅馆搭救身怀六甲的萧红时,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弱小的女子日后散发的光芒甚至会超过他,这是他断断不能忍受的。
一开始他把萧红往文学路上引,有点类似于旧时书生的那种鼓励姨太太读书的癖好,美名其曰红袖添香夜读书。中国好多老派文人才子们,湿答答的情感一贯是比较泛滥的:家里妻贤子孝,外面红袖添香,再多点风流八卦对酒当歌,简直是成功人生的标配。
可是后来,在鲁迅的引荐下,萧红在文坛崭露头角,风头一时无两,甚至盖过了萧军。对于萧军来说,这不是添香,而是添堵了。
梁凤仪曾说:怀才不遇的穷书生,不是你心甘情愿跟他捱生捱死,他就会越加疼你爱你。男人一不得志的那口鸟气,喷到妻子脸上去,可以叫你委屈得宁愿致死。
况且,两人之间的平衡一被打破,就再难复原。大男子主义者萧军尴尬难堪,恶向胆丛生,看着一贯迎合姿态的萧红不爽,就用暴力发泄心中的愤懑。
像狗子说的“爱意已尽,就当一脚踢开”这般爽快利落倒也罢了,爱意已尽,当萧红遇到温文的端木蕻良时,萧军又不放手了。也是,在萧军心中,萧红不过是一件物品,我宁可摆在一旁积灰,也不会轻易送予他人。
此时,萧红已怀上萧军的孩子,可是还是绝然地与萧军分手。她受够了出轨、家暴、大男子主义、从不赏识自己的萧军了。
像萧红这样的文艺女青年,常常空有满腹才华,但是在处理这类事情方面,常显得手足无措,羸弱无力。以为一味地迁就,就能换来天下太平。
殊不知,男人这种奇怪的物种,你越是迁就,他就越是得寸进尺;你越是原谅,他便越是肆无忌惮。
遇到萧军这样的大男子主义、脾气暴躁、喜欢动粗、擅长出轨、并且善于用一套理论来为自己的出轨找借口的男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萧军这样的渣男,岂是文艺女青年萧红可以收拾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