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拾月星河
出伏了,还很热,但有风了,对岸灯火阑珊,江上行着的大船,缓慢极了,由西南向东北驶去。
记忆飘飞,到一周前,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似的。
趿一双小小的粘满泥土的鞋,踩上厚重的实木板凳,跨过窗户,落在高高的水泥阶上,进到另一个久违的天地。
小小的园子,种着高高的玉米杆、两架柿子、两架黄瓜,两架豆角,两陇辣椒、两陇大葱,几棵倭瓜、几棵菇娘、一片韭菜,一片芹菜,一片播了种子,苗没长出来的油菜,都在汲着黑土地里的养分、吞吃着露珠。
玉米和豆角中间,有两棵樱桃树,叶子茂盛葱绿,早已不见樱桃的影子。它说:“回来晚了。”我说:“知道,要六月。”
五点起来,真凉快,天真蓝。起来掰苞米,摘些豆角,摸起来毛茸茸的豆角,是新鲜的标志。用剪刀剪各种颜色大大小小的柿子,摘有点扎手的黄瓜,摘红绿和大小不一的辣椒,倭瓜还在开花摘不了,劈芹菜,拔大葱,捡菇娘。
勤劳极了,好像要给罢园。
看着不太大的园子,却摘出很多菜。再回头一看,秧子上还没红的柿子,还没长到个头的辣椒和黄瓜,自在地垂着挂着,也并不使我觉得悲凉。
楼下炸街的摩托车声,飘上来的江西炒粉味,和眼前江上慢行的发光的船,使我知道,那双粘着泥土的鞋子、那只厚重的实木板凳,窗外那片安静到只能听到虫鸣和风声的大地,还有凉快的空气,一抬头满眼的星光月色,在意我和我在乎的人们,远在几千公里之外。
我渐渐懂了,要不断地做着选择题,向左或是向右,向前或者向后,才会走到现在。
平原走完上山坡,爬完山坡进山谷,过草地爬雪山,什么风景都见了,什么气候都赶上了。
我一直知道婆婆是一个爱美的人,自从她剪短了头发,穿上自己制作的礼服,在照片里淡然随性地笑着,真得很迷人。
以前我们两个小的,总要安慰她,让她不要跟公公因为一些小事置气,她也很给面子,不讨厌我们的嘱咐。
可现在,我被她深深地折服了,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不再用力的松弛感,不拧巴不别扭,变得和谐了。
在这次所谓的灾难中,我们都想明白了,在以后的每一天,接受一切好坏的,而不仅是逃避和抗争。
我也变得豁达了,在本就日渐成熟稳重的心态中,注入了一种淡然。
明白自己要什么,不在意本就不重要的事。
“但无论如何,那一天就是一个童话的结尾。在所有童话的结尾处,让我们这样理解吧:上帝为锤炼生命,将布设下一个残酷的谜语。”
史铁生说得真好。
在他二十一岁那年,迎来了命运的审判,往后的三十多年里,没能站起来,他写的书,救赎着自己和他人。
史铁生在《 扶轮问路》中是这样写的:“苦难既然把我推到了悬崖边缘,那么就让我在这悬崖的边缘坐下来,顺便看看悬崖下的流岚雾霭,唱支歌给你。”